沒肉也沒糧食,能怎麼辦?
南下去搶?
部落首領和祭祀對視一眼,一起嘬牙花子。
他們對麵就是涼地,那裡的中原人不種地,專門愛好搶劫,隔三差五就要到邊境溜達一回,跑得不夠快,牛羊戰馬彆想保住。
以部落的戰鬥力,不被搶就不錯了,還想南下找糧,找死還差不多!
“怎麼辦?”
首領和祭祀愁得直抓頭皮。
正無計可施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帳簾被一把掀起,首領的大兒子衝進來,興奮道:“大,有商隊,中原來的商隊!”
首領先是一愣,隨即心中湧出狂喜,顧不得斥責兒子莽撞,和祭祀一同站起身,快步走出帳篷。
帳篷外,餓得麵黃肌瘦的戎人聚在一起,望著停在不遠處的馬車,無不雙眼發亮。
馬車多達百餘輛,上麵滿滿登登堆著貨物。
拉車的馬匹十分健壯,嘴上套著馬嚼子,四蹄釘著戎人沒見過的馬掌。
車隊中的商人和護衛全副武裝,身上裹著獸皮袍,身後背著強弓,腰間懸掛長刀。袖口和褲腿用布條纏繞紮緊,腳上穿著靴子,靴底是堅硬的木頭,用力踹幾腳,完全能踹死人。
看到首領和祭祀出現,打頭一輛車上跳下一個高大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從密地平安返回,又被郅玄交付新任務的狐商。
收麻的生意走上正軌,狐商無需費太多心思,逐漸移交給手下去做。他肩負新的使用,攜帶大批醃肉、糧食和布,冒險進入草原。
見到首領和祭祀,狐商沒有繞彎子,掀開車上蒙布,抽-出一條用鹽醃製的羊腿,直接拋給對麵。
“嘗嘗!”狐商擺出手勢、
首領抓住羊腿,也不用匕首,張嘴咬住撕扯下一塊肉。
“新鮮,鹹的。”
嘗到羊肉的味道,戎人首領不由得眼前一亮。想到部落中沒有多少能交換的東西,目光又迅速黯淡下來。
動手搶?
念頭剛剛冒出就馬上打消。
就算人數比對方多,也不可能打得過,更可能被暴揍一頓甚至滅掉部落。
抓著羊腿,首領很是不舍,掙紮直接表現在臉上。
“乾活交換。”狐商再次開口。
乾活?
部落成員停止咽口水,包括首領和祭祀在內,齊刷刷看向狐商。
狐商又從車上抽-出一條羊腿,然後解下身上的口袋,從裡麵倒出數塊大小不一的礦石。銅礦石產自涼地,鐵礦石是在開采銅礦時發現,按照郅玄的要求一起帶上。
“找到這種石頭,帶路去大部落營地,都能換羊肉。”
郅玄身在西都城,卻從未疏忽原有的計劃。無論是開發封地,還是到草原占地盤開采資源,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緊鑼密鼓地進行。
之前趙顥來信,除了催婚,也帶來發現大量石涅的消息。
郅玄不由得激動,結合草原部落的動向,當即放出信鴿,讓狐商進入草原,動作越快越好。
麵對狐商提出的條件,戎人們完全是想都不用想,馬上點頭答應。
找石頭就能有肉吃,傻子才不乾。找不到石頭也沒關係,那些搶了他們牛羊的大部落會去哪裡,他們全都一清二楚。
至於這些中原人找大部落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壓根不關心。
雖然統稱為戎,各部落卻有顯著區彆,個彆連人種都不一樣。這就導致部落之間存在欺壓殺伐,滅部的戰爭時常發生。
如果狐商有意滅掉大部落,這支戎部不僅不會悲傷,還會拍手稱快。
讓你們搶我們的牛羊,活該!
“尊貴的客人,請入大帳!”
狐商的到來帶給部落轉機,首領十分感激,想將他請入營地,用最高的禮儀接待。狐商謝絕對方好意,時間緊迫,他還要去更多部落。
首領不敢強行挽留,用十匹馬做抵押,換到第一批口糧。其後組織起人手,按照狐商的要求尋找礦石。同時派兒子帶人去草原深處,追上遷移的大部落,儘量跟在後邊,以便和商隊交換更多口糧。
狐商在草原上行動時,郅玄迎來登位的日子。
當日,西都城內人潮湧動,各處張燈結彩。
城外建起土台,氏族戰車齊聚,全副武裝的甲士列成方陣,在隆隆的戰鼓聲中邁步向前,立定在通往土台的道路兩旁。
戰鼓聲停下,蒼涼的號角聲取而代之。
一輛戰車行出城門,穿過軍陣和氏族的車陣。
駕車者揮動韁繩,戰馬開始小跑,車頂華蓋隨車身晃動,車上的青年手按寶劍,身姿挺拔。
黑色長袍,寬領闊袖,暗金的腰帶。
高冠垂下旒珠,在馬車行進時不斷搖晃,互相碰撞,叮咚做響。
戰車停在土台前,郅玄邁步下車,拾階而上,站到土台正中。
土台上有諸侯鼎,鼎前有案,案上設獸首,為儀式犧牲。
郅玄先拜諸侯鼎,再執諸侯印,其後捧起王賜劍。
隨著他的動作,巫在土台前高聲祝禱,宗人以獨有的語調念誦祝文。
祝文念罷,直接投入台下火堆。
火焰瞬間躥升,發出爆響。
巫高聲呐喊,俯身跪拜。
“賀君上!”
伴著呐喊聲,氏族拱手,甲士以長戟頓地,以刀背敲擊臂甲。
城民擁擠在道路兩旁,望向高處的身影,齊聲高喊:“賀君上!”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如驚濤拍岸,穿雲裂石,震動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