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趙顥吃飽,端下去的盤子已經堆積成山。
郅玄禁不住搖頭,這樣的飯量,尋常人家當真是養不起。再想想一樣愛好乾飯的世子瑒,突然對北安侯這一家子有了新的認知。
漂亮是真漂亮,強悍也是真強悍,飯缸也是真的飯缸。
用過膳,婢女送上甜湯,郅玄和趙顥又談起造城一事。
“我有意在新城鋪設下水管道。”郅玄命人取來一隻木箱,箱子裡裝滿絹布,都是提前繪好的圖紙。隻是大部分都沒有完成,隻有簡單的線條,很難一眼看出究竟是什麼。
郅玄取出其中兩張,展開之後,對趙顥說道:“在城內挖掘下水道,鋪設陶管,雖然麻煩一些,卻遠勝地麵溝渠。”
聽著郅玄的講解,趙顥拿起絹布細看,不時點頭或開口詢問,很快對這項工程有了清楚的概念。
“工程量不小,此前少有人做過,我意在新城建造。”郅玄道。
據陶老口述,類似的工程,除了已滅亡的陶國,連中都城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對現有的城池進行改造,勢必會遇到不小的阻力。如果強行開工,不曉得會出現什麼樣的麻煩。
左思右想,郅玄決定在草原新城試手。
趙顥建的城池暫且不動,在第二座城池破土動工時直接開挖,不給任何人質疑和反對的機會。
如果這次能夠成功,讓氏族看到切實的好處,今後對城池改造就會容易許多。
在遷都的條件未達成前,他一年中有大半時間要留在西都城。冬天還好,遇到盛夏,城內的氣味著實是一種煎熬。
“兩城同時動工。”趙顥放下絹布,對郅玄道,“我手下有陶奴,可儘數調來借君使用。”
“恐會有人反對。”郅玄道。
他知道下水道的好處,兩國氏族卻不知道。沒見到成果,直接在城內動工,必然會遇到阻力。
趙顥搖搖頭,道:“我建之城,旁人無從置喙。”
正如當初和郅玄定下婚事,趙顥決定的事,彆說滿朝文武,連北安侯反對都沒用。也正是這種專橫,讓北安國氏族對他既懼又喜。縱觀各國,包括中都城在內,趙顥會是最強橫的氏族代表,無人能出其左右。
既然決定兩城一同開工,各項準備工作都要提前做好。
還是那句話,兩口子明算賬,郅玄出技術出材料,趙顥出人,各項成本仔細核算,該給的必須要給。
涉及到利益,兩人不能說錙銖必較,卻也不會輕易讓步。
人情歸人情,再親密的關係也不能在大事上隨意模糊。
“石料,木材,再加上石涅,如何?”郅玄道。他主持造城急缺建築材料,燒窯也需煤炭,這三樣趙顥都有,而且數量不少。
“可。”趙顥頷首,繼而提出,“開窯後,我要銅器,五千箭簇。”
郅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趙顥,道:“銅器?”
“然。”趙顥頷首,篤定郅玄不會拒絕。
郅玄沉吟片刻,忽然想要歎氣。
難怪趙顥會提這個條件,吃飯用的銅鍋樣式絕無僅有,不是明擺著告訴對方自己手裡有銅,還有能鑄造銅器之人。
失策。
郅玄暗中告誡自己,今後再不可如此大意,隨即打起精神,開始和趙顥討價還價。
製作箭簇可以,材料需要趙顥自己提供。如果不能提供,價格就要提高。此外,製作出的青銅箭隻能武裝趙顥的軍隊,絕不能用於北安國。
“此事不容商量。”郅玄斬釘截鐵。
趙顥考慮片刻,答應郅玄的條件。他手中沒有銅礦,礦石由郅玄來出,他按價付出糧食和金絹。
這筆生意做得不虧,郅玄還算是滿意。
唯一不滿的是,自己行事缺乏謹慎。
吃一塹長一智,今後務必要警惕起來。畢竟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偏安一隅的公子,而是掌控一國的大諸侯。
和之前一樣,兩人談妥之後,當即落筆成文,一式兩份,和之前刻好的竹簡放到一起保存。
回想成婚以來的種種,尤其是這兩筆買賣,郅玄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
趙顥目光掃過來,不免有幾分奇怪。
郅玄無意解釋,心情好轉之下,單手撐著桌案,半身探過去,扣住趙顥的後頸,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笑道:“君美甚。”
趙顥默然兩秒,忽然握住郅玄的手腕,另一手扣住他的腰,輕鬆將他扛在肩上,起身向內室走去。
被拋到榻上的一刻,郅玄有點懵。
這是犯規吧?
下一刻冷香襲來,郅玄握住滑過頸側的發,托起趙顥的下巴,看到因動情泛紅的眼尾,忽然輕笑出聲。
管他呢,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放縱幾次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