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淮身在宮中, 府邸卻被重重包圍,甲士卒伍持兵刃對峙,氣氛一片肅殺。
附近各坊大門緊閉, 門後是一雙雙窺伺的眼睛。
中都城氏族見多王族爭權, 麵對眼前情況,除非明確站隊,大多選擇兩不相幫,明哲保身。
並非眾人膽小怕事,而是涉及到王權爭奪,形勢素來變幻莫測, 難以預判最後的勝利者。稍有不慎,選擇錯誤對象, 帶來的後果恐難以承受。
上一刻, 率兵圍府的家臣還在耀武揚威,絲毫不將府令等人放在眼裡。在他們眼中,府邸眾人如同籠中鳥甕中鱉, 彈指之間就將灰飛煙滅。
卻不知高興得太早。
王子淮身在王宮,送信的家仆被悉數攔截,一時間鞭長莫及。
府內女眷卻非柔弱等閒之輩, 被家臣激怒,抓住空隙送出消息, 各家私兵迅速趕來, 反將太子和兩位王子派遣的人手包圍,使其進退不能, 處境異常尷尬。
避開人王, 派兵包圍王子府, 和公開撕破臉沒有區彆。
家臣心知不能退更不能示弱。若是就此退去, 彆說繼續獲得信任,恐怕一家老小都難以保命。
他們更懷有一絲僥幸,奢望稷夫人僅是虛張聲勢,意圖以各家私兵解除圍困,無意真正保護原桃。畢竟原桃身份特殊,如果生下孩子,難保不會生出異心,威脅到她的地位。
思及此,家臣眸光微閃,陰笑兩聲,無視逼近的甲士和私兵,命人將南幽氏族拽到車前,舉起一把染血的長劍,用力向前一擲。
白光劃過,長劍嗡鳴,斜插在台階之前。
“原桃,你還不認罪!”
家臣一聲暴喝,按照預先的計劃,將刺殺南幽氏族一事扣到原桃身上。口中滔滔不絕,羅織莫須有的罪狀,決意坐實她的罪名,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
“燙麵偽裝身份,不想武器即是證據!”
“當街行凶,視律法如無物。”
“屢次口出輕蔑之言,蔑視王族!”
“原氏實有不臣之心,太子助王上誅惡,原桃,你的死期到了!”
家臣惡聲惡氣,詆毀張口就來,惡意毫無遮掩。
麵對他的汙蔑和指責,原桃顯得十分平靜,自始至終沒有發怒,神情也沒有任何變化。直至他提到原氏,開始肆意汙蔑攻擊郅玄,她終於開口,不是為自己辯解,而是冷笑一聲,命令婢女道:“棠,斷他一臂。”
“諾!”
婢女應聲,以強弩瞄準家臣,扣動機關。
破風聲來得太快,沒人想到原桃會突然動手。家臣尚在侈侈不休,利矢陡然襲至,冷風劃過身側,緊接著右臂傳來一陣劇痛。
問罪聲戛然而止,家臣低頭看去,兩指粗的弩矢貫-入右上臂,鮮血流淌,眨眼染紅整隻衣袖。
“啊!”
家臣因劇痛發出慘叫,左手抓住傷處,試圖減緩血流的速度。奈何弩矢插得太深,力量極強,上臂的骨頭都被穿透,血根本止不住。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也太過出人預料,連稷夫人都側過頭驚訝地看向原桃。見她眼中有怒卻不似喪失理智,當下心中一定,沒有開口,任由她上前半步,直麵五官扭曲的太子家臣。
“我乃原氏女,西原侯妹,有封土,爵比上大夫。爾不過區區家臣,太子門下一走狗,膽敢於我麵前肆虐逞威,吠叫不休,實是膽大包天!”
原桃立於台階之上,家臣位在台階之下,前者居高臨下威儀凜然,後者滿麵猙獰,活脫脫一隻狗仗人勢的惡犬。
自投入太子門下,家臣自以為身份超然,連大小諸侯都不放在眼中,視其為棋子木偶,何曾遭遇這般唾罵。臉麵被撕下,直接踩在腳底,一點不留餘地。苦心孤詣樹立的一切全在此刻化為烏有,蕩然無存。
家臣臉色鐵青,眼底爬滿血絲,雙眸如野獸猩紅。
原桃不以為意,目光更加輕蔑,繼續道:“刺殺,我不屑為之。我要取人性命,不過探囊取物,易如反掌。若是不信,不妨試上一試,以汝之頭證我之言,何如?”
話落,原桃抬起右臂。
兩百甲士齊齊邁步,腳步聲如同一人。
鋒利的長戟從盾後探出,隻需一聲令下,戰陣就會化為一部絞肉機器,將敵人屠殺殆儘。
家臣帶來的私兵固然多,卻多是樣子貨,仇殺私鬥尚可,絕非百戰之士的對手。
郅玄送給原桃的甲士皆為精銳,戰場上能以一當十。結成戰陣,互相配合,在中都城殺個幾進幾出輕而易舉,完全不是問題。
趙顥同樣大方。
鑒於趙地的位置,烽火常年不休。趙顥動輒揮師草原,殺得狄戎屁滾尿流。他手下找不出一個酒囊飯袋,更沒有偷奸耍滑之徒。真有這樣的奇葩,不是死在戰場,就是在戰鬥中被同化,擺脫舊日習性,徹底變成一個勇猛的廝殺漢。
出身趙地的甲士殺性極重,一旦走上戰場,即如凶兵出鞘,不飲血誓不罷休。
被這樣一群人盯上,如同被凶獸包圍,血腥氣息凝固在空氣中,殺氣如有實質。
受傷的家臣神情劇變,目光凶狠,又隱藏一絲不可置信。
他是太子家臣,身後站著太子,區區一個王子側夫人當真敢對自己動手?稷夫人竟然也撒手不管,任其肆意妄為?
王子良和王子川的家臣對視一眼,心中打鼓,臉色異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