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7428 字 8個月前

人王號稱天下共主,諸侯名為國君,掌國之大權,在人王麵前依舊是臣。

氏族政體下,君權臣權向來難以調和。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諸侯強則臣權弱,臣權起則君權衰。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南幽國。南幽侯大權旁落,國內政令軍令俱出卿大夫。南幽侯成為一尊會喘氣的傀儡,必要時還需背鍋。最後被逼到懸崖邊,新仇舊恨忍無可忍,謀劃幾十年,寧肯滅國也要屠儘氏族。

縱觀大大小小的諸侯國,國君和卿大夫的矛盾從不曾消失。隻是不如南幽國尖銳,大多維持在一定限度內,不會太過走向極端。

郅玄統治下的西原國,君臣之間的關係顯得極其不同,堪稱獨一無二,和其他諸侯國有天壤之彆。

郅玄登上君位,帶領西原氏族看到與眾不同的風景。卿大夫們打開眼界,知曉天下之廣,數代都取之不儘。與其在朝堂爭權奪利,每日耗費心力,不如集中全力對外開拓。

地盤足夠廣,利益足夠大,還有國君作為先鋒帶著大家一起向前衝,氏族們自會目光放遠,不再盯著國內的一畝三分地。

即使有目光短淺之輩,專盯身邊的三瓜兩棗,也會被家族中的有識之士敲醒,拽著脖領子扔上轟隆隆向前的戰車。

按照國君的話講,到草原上策馬不香嗎?

隻要能力足夠,圈下多少地盤全都自己說得算。試問人王分封諸侯至今,何曾有過此等好事?

切實的利益攥到手裡,在新占的地盤內說一不二,無需和他人爭奪,好處顯而易見。

對比以往,西原氏族們無不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早知草原有利可圖,狄戎也能靠著國君刷臉為奴,他們早就動手,怎會蹉跎經年,白白浪費數代北征的戰果。

在利益的驅使下,西原國君臣進入蜜月期。彆國常見的矛盾不足掛齒,爭端尚未變得尖銳就消弭無形。

通常情況下,蜜月期不會永久持續,再是蜜裡調油也有結束的一天。

然而事情總有例外。

隻要郅玄能繼續帶領氏族們向外開拓,獲取更多利益,君權和臣權就不會成為國內最主要的矛盾。偶爾爆發也是蘚芥之患,絕不可能動搖國家根基。

氏族們同樣不傻,知曉怎樣做對家族最為有利。在手頭利益沒有徹底消化之前,穩妥起見,基本不會朝同盟和戰友下手。

把牢西原氏族的脈,郅玄行事頗有餘裕。

接下來的路線不走歪,不出現難以應對的意外狀況,例如中都城突然腦抽,號召天下諸侯討伐西原國,國內的情況勢必越來越好。即使將來出現爭端,甚至發生氏族戰爭,靠長年累月積攢下的實力,也不會有外部力量膽敢介入。

沒有外部插手,以西原國氏族的作風,六卿打出腦漿子,大多數氏族也會保持冷靜,不會腦袋發熱抽刀站隊,以致於動搖國之根本。

等待上位的家族還會遠遠站在一旁,為戰鬥的家族搖旗呐喊,鼓舞他們打得再激烈一些。六卿打得不可開交實力大減,自己才好發揮出優秀的政治實力,穩定朝堂,取而代之。

內部穩定,不會出現太大的變故,郅玄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到外部。

他有極大的把握,中都城不會腦抽發兵,但為防止意外,也為掌權鋪路,還是要未雨綢繆。

諸侯會盟是必要手段,麵子能全,裡子也不會落下。不違反氏族禮儀規則,天下人無可指摘。

因無史料可考,單憑記憶無法完善所有章程,郅玄隻做出大概框架,尚有諸多細節需要填充。

饒是如此,看到竹簡記錄的內容,趙顥也吃驚不小。

有些事不是做不到,而是無人設想。

郅玄的計劃稱得上膽大妄為,遇到中都城鼎盛時期,簡直就是虎口拔牙,龍頭鋸角。

如今情況則不然。

中都城的衰弱有目共睹,不是郅玄也會有其他人,區彆僅在於時間早晚和手段高低。

諸侯會盟沒有越過氏族政權的界限,不損害天下氏族利益,反而加固諸侯國權柄。

中都城傷的是裡子,麵子仍好好掛著。天下共主的象征意義依舊存在,甚至比以往更加牢固。

趙顥曾參與過諸侯國結盟,郅玄提出的諸侯會盟,於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概念。

“合大小諸侯,一匡天下。”

短短幾個字,落入眼中,印入腦海,掀起滔天巨浪。

迎上趙顥的目光,郅玄挑了下眉,半點不感到意外。如今的趙顥不再是北安國的卿,而是南幽之主,他考慮問題的方式必然會發生改變。從不同角度出發,得出的結論會截然不同。

“君以為如何?”郅玄靠向車壁,單手搭在腿上,姿態十分閒適。反襯出趙顥此刻的嚴肅,顯得迥然不同。

趙顥沒有出聲,將竹簡放在膝上,手指一下接一下敲擊,聲音十分有規律。

一縷熱風吹過車廂,沒有帶來絲毫涼爽,反而讓郅玄的額角和脖頸又沁出汗水。

汗濕領口,繡著金線的布料貼在脖子上很不舒服。

郅玄扯鬆衣領,呼出一口長氣,覺得舒服許多。動作間,晶瑩的汗珠沿著側頸滑落,聚在頸窩處,覆住一小片漸淡的紅印。

趙顥不自覺走神,視線隨著那一抹晶瑩移動,腦海中似有弦繃緊,隨時可能斷裂。

郅玄發現後,扇風的手一頓,嘴角翹得更高。無視蒸騰的熱意,拉近兩人距離。一手撐在趙顥膝上,另一手挑起趙顥的下巴,笑意盈盈,在趙顥耳邊輕聲道:“君熱否?”

話音剛落,有力的手掌按在郅玄腰後,灼燒出火焰的溫度。

郅玄歪了下頭,對上趙顥雙眼,能清楚看到黧黑深處的暗火。

一股涼意伴著酥麻爬過脊背,明明是對危險的警覺,他卻感到愉悅,眉歡眼笑,萬分得意。

這種感覺有些不對勁,郅玄卻不打算壓抑。

眼前的美人是他的,每一縷青絲,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屬於他,徹徹底底,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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