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時運不濟,羊皓突然病倒,族內人心不齊,羊琦太年輕,未必能壓服全部聲音。
君位的繼承人競爭愈烈,家主之位又何嘗不是。
羊皓不敢賭人心,不敢去賭那萬分之一,隻有險中求勝。
這不是單純的賣慘,而是從情感上獲得共鳴。
羊皓看著郅玄長大,清楚他的經曆。羊夫人的手段未必高明,情真意切做不得假。一切為了孩子,且有遠嫁中都城的原桃,於情於理,君上都會給公子鳴一個交代。
重病在床,羊皓的思維愈發清晰。
他終究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骨子裡帶有冷血基因。為達成目的,他可以利用任何人。豁出去拋開一切,他勢必要贏下這一局!
羊琦守在羊皓身邊,直至他呼吸漸穩,陷入沉睡。
交代仆人小心看顧,羊琦走出房間,腳步匆匆去往書房,處理堆積在案頭的竹簡。
他得君上重用,日後不能位列六卿,也會是上大夫。基於此,他不敢有片刻鬆懈。太多雙眼睛盯在身上,他不能出錯,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羊夫人明白羊皓的打算,順水推舟,任由自己陷入焦躁,日漸憔悴下去。
洛弓每日搜集情報,將各方消息彙總,其後放飛信鴿。
郅玄距離西都城漸近,需要進一步了解詳情。他相信洛弓不會隱瞞更不會扯謊,依照目前查出的名單,不久之後,西都城勢必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夜間不休,兩日內入城。”郅玄放下寫滿字的絹,在車上下達命令。
“諾!”
侍人飛馬傳令,千人隊伍立即加速。
馬蹄陣陣,車輪滾滾,腳步聲整齊劃一,如洪流向西都城奔騰而去。
與此同時,趙顥與北安侯同行,一起前往北都城。在城內停留數日,他將繼續北上,駐蹕草原雙城。
按照原計劃,郅玄本該一同前往草原。不想橫生波折,西都城送來消息,他不得不改變行程提前歸國。
如此一來,趙顥將代為巡視玄城。
此乃權宜之計,以兩人的關係並不為過。其中的度該如何把握,還需趙顥認真思量。兩人不是尋常夫妻,同為國君的前提下,把握好分寸才能避免摩擦,防止給日後埋下隱患。
隊伍行在路上,有信鴿飛抵,帶來郅玄的書信。
趙顥從頭至尾看過一遍,當場寫成回信,喂給信鴿食水後將其放飛。
當日紮營後,北安侯特地向趙顥詢問,了解到內情,不免皺眉。
“關於繼承人,我兒有何想法?”
趙顥身為一國之君,和西原侯一樣不會有親子,他的繼承人同樣是個問題。
“我同西原侯商定,十年之內不立世子。日後要立,大兄有三個兒子。”趙顥早有打算。
“十年不立世子?”北安侯詫異道。
“十年足夠孩童成長,往戰場曆練。”趙顥道。
關於繼承人,他和郅玄早有設想。
單憑族內舉薦或按規矩挑選遠遠不夠。
想要接掌他們的權利,統治龐大的疆域和數量眾多的人口,不提其他,武功絕不能少。
十年是預期,不是限期。
在此期間,他們會不斷開疆拓土,開創一番霸業。對繼承人的要求隻會越來越高。
他們沒有親子,選擇的範圍更廣。究竟誰能勝出,要看各自實力。嚴苛篩選下,選出的不是蓋世英雄也會是超群拔類的英才,絕不可能是一個酒囊飯袋。
聽著趙顥的講述,北安侯頻頻點頭。思及立下豐功偉業,心中陡然生出一個念頭,認真道:“我兒,為父將國事托於你大兄,帶兵出征如何?”
自從和西原國定下盟約,狄戎一天比一天消停,北方邊境少有大規模的戰事。偶爾遇上三瓜兩棗,烽火尚未燃起,邊境守軍已經砍瓜切菜,戰功壓根不夠分。
北安侯精力充沛,龍精虎猛不亞於年輕人。長久未上戰場,感覺骨頭生鏽,日子分外難熬。
他突發奇想,乾脆把世子瑒留在國內,自己帶兵出征,一路撒歡、啊呸,一路北征,拿下更廣闊的疆域。
對於父親的想法,趙顥隻想給出兩個字:彆鬨。
奈何北安侯主意已定,興衝衝就要下旨。
身在北都城的世子瑒還等著親爹歸來,自己能擺脫政務帶兵出征,哪裡想到親爹拋開父子情,在歸國途中就將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時也,命也。
嗚呼哀哉,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