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發展具備特殊性,當世的認知也同後世存在區彆。
郅玄自以為黑心,在不引起動蕩的情況下,儘可能提高庶人和奴隸待遇。對比付出和所得,他認為自己做得遠遠不夠。
在他人眼中卻非如此。
在西原國,如果有人當街大喊“國君不仁”,不會有人附和,反而會遭受暴打,打不死就往死裡打。
國君不仁?
彆鬨!
這麼說的人百分百是腦袋進水,晃不出來沒關係,多捶幾頓就能變得正常。
北安國下大夫本意是詢問溝渠,不想被村老轉移話題,以水泥為引子,曆數郅玄功業,滿口滔滔不絕,對國君大誇特誇。看兩人的架勢,分明是越說越興奮,能一口氣說上三天三夜。
下大夫自詡有口才之人,同人朝堂爭辯不落下風,不想在田頭遭遇首敗。自從村老開口,他硬是插不進一句話,始終沒法打斷,遑論是轉移話題。
村老身無官職,但有實打實的戰功,依功授予爵位,封得田地。
下大夫腰懸玉環,擺明出身氏族,兩人也無絲毫畏懼,照樣口若懸河,痛痛快快說了小半個時辰。
中途有騎士打馬而來,族老才不得不停下。
此地距西都城已經不遠,趙顥擺出全副儀仗,沿官道而行。郅玄接到消息,立即派出甲士,明確趙顥所在的位置,準備出城相迎。
“見過君上!”
騎士在趙顥車前下馬,身披全甲,腰懸寶劍,背負強弩,顯然是出自新軍。
對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北安國氏族皆有耳聞。尤其是隨趙顥南下的幾家,之前未曾見過,不免好奇望去,果然是威武之士,戰場上的凶兵。
下大夫回到戰車,隊伍繼續啟程。
兩名村老站在田邊,目送趙顥的戰車經過。直至隊伍走遠,兩人對視一眼,繼續蹲在田邊,不時吆喝幾聲,不使頑童踏傷粟苗。
“方才過去的是南趙侯。”
“然。”
“傳言不虛,果真貌美。”
“堪配君上。”
“確實。”
兩個老頭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因見到南趙國君激動。
想當年,他們結伴馳騁戰場,最驚心動魄的幾戰都是和北安國交鋒。他們在戰場上見過年輕時的北安侯,還見過趙顥的大父,前代北安國君。
這一家都是這樣的長相,容貌絕色,偏向豔麗,趙顥更是個中翹楚。
這樣的長相令郅玄怦然心動,以原桃姐妹的目光則失卻溫潤,處處透出鋒利,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隊伍距西都城不到五裡,郅玄率卿大夫出城相迎。
坐在戰車上,郅玄回望群臣隊伍,看到麵色微白的羊琦,迅速收回目光。
流言遲遲不能平息,他也十分無奈。期待的奇跡終未發生,該來的總是會來。值得慶幸的是,雲侯等人已經離開。如若不然,天曉得會鬨出多大的亂子。
郅玄心亂如麻,很是惴惴不安。表情卻十分鎮定,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地平線處沙塵飛揚,緊接著,赤色鑲羽的戰旗出現在視野中。
郅玄深吸一口氣,從車上站起身。
無需吩咐,駕車者揮動韁繩,黑色戰車向前慢行,逐漸同卿大夫拉開距離。
另一麵,趙顥乘坐的戰車也離開隊伍,同郅玄相向而行。
距離接近,駕車者拉住韁繩,戰馬同時停住。
郅玄視力極佳,看清站在車上的趙顥,不等對方開口,搶先一步道:“許久未見君侯,孤枕難眠,甚是想念。”
趙顥愣在當場。
兩名駕車者低下頭,一門心思研究韁繩上的紋路,表示自己什麼都沒聽到,間歇性耳聾。
“君侯美甚,天下無人能及。我意同君侯相親,一敘衷腸。”反正已經開口,對郅玄而言,繼續說下去毫無壓力。
事實證明,躺平無法解決問題。
郅玄乾脆豁出去,走妖精的路,讓妖精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