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城內,白氏家主設宴,邀五位家主共飲。
宴會之上,六人開懷暢飲,為近日來的風波彈冠相慶。積壓許久的憤懣得以宣泄,借著幾分醉意,由白氏家主提議,六家共立誓約結為盟友,集合全部力量共謀大事。
“南地有南地的規矩,數百年來皆如此。縱有武力又如何,民意所向安能不敗。”
白氏家主得意洋洋,很為之前的計策自傲。其餘家主紛紛舉杯,稱其智慧,讚不絕口。
羅織罪名,散布流言,在背後推波助瀾,以所謂的“民意”裹挾國君,是他們最擅長的手段,信手拈來,駕輕就熟。
趙顥能打又如何?
用北邊的一套來治理南方,注定碰得頭破血流。
不想無人可用,他遲早要放下身段。此消彼長,這位年輕的南趙侯遲早要走上南幽侯的老路。
六人越想越得意,連連舉杯,撫掌大笑。
美酒入喉,辛辣滑入胃中,幾人酩酊大醉,仿佛見到趙顥屢受挫折,不得不低頭的窘況。
這一刻,他們對趙顥的恐懼消失無蹤,在妄想中回憶舊日。想到昔日架空國君,在國內說一不二,何等榮耀。對比今日落寞,恨意泉湧,逼紅了六人雙眼。
“縱千刀萬剮,亦不能消心頭之恨!”
靡靡樂聲中,六人拋開禮儀,放浪形骸。一把摟過貌美的婢女,忘卻身份體麵,不顧女子的掙紮上下其手,場麵逐漸失控。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名樂人不提防,被衝上來的家仆撞倒,頓時哎呦一聲。
樂人栽倒,樂聲打亂,舞動的女奴也亂了動作。
白氏家主勃然大怒,在五人前失了麵子,當即要將家仆拉下去鞭打。
家仆拚命掙紮,扯著嗓子喊道:“主,君上歸國,令屠白氏!”
一言落地,樂聲戛然而止,室內頓時一靜,落針可聞。
宴上眾人滿麵驚愕,醉意消失無蹤。
白氏家主更一躍起身,揮開衣衫半褪的婢女,大步衝到門前,一把抓住家仆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撈起來,喝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家仆臉色慘白,早嚇得魂飛魄散。被提起來時,雙腳不能著地,喉嚨被衣領扼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遇白氏家主喝問,他不敢用力掙紮,儘量伸長脖子,強撐著發出聲音:“君上歸國,令、令屠白……”
不等他將話說完,陡然一聲巨響,從前院傳來,清晰落入眾人耳中,刹那如山石崩裂。
原來是家令得到消息,為拖延時間,一邊派人給家主報信,一邊帶人堵住府門,在門後架起門栓,牆頭埋伏弓箭手,能拖一時是一時。
變故來得突然,家令心慌意亂,唯一的念頭就是保命。
殊不知,在身經百戰的甲士麵前,再多的抵抗也是徒勞。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蚍蜉撼樹,根本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白氏。
反之,膽敢抗旨不遵,負隅頑抗,更是罪加一等。
“撞門!”
府門遲遲不開,牆頭有箭矢反光,甲長輕蔑冷哼,調來強悍的卒伍,從大車上拆下圓木,直接以尖端撞門。
南都城的建築以木石為主,摻雜有大量的竹樓。
氏族坊以青石為基,各家牆高院深,府門采用百年古木打造,門板堅硬厚重,敲打有金石之聲。
麵對尋常的攻擊,府門堅不可摧,堪稱牢固。
遇到所向披靡的趙地甲士,想憑借一道木門擋住攻擊,純粹是大錯特錯,打錯了算盤。
雄城都能一戰而下,區區一座氏族府邸,豈能擋住這群虎狼之師。
在甲長的號令下,卒伍迅速就位,以繩索擔起圓木,包裹鐵皮一角對準府門,集中力氣撞了上去。
一下、兩下、三下。
僅僅三次撞-擊,厚重的府門現出裂痕,裂痕中心是一個碗大的缺口。
卒伍喊出號子,發出致命一擊。
伴隨一聲巨響,府門碎裂,半扇門板飛出,壓倒來不及逃走的私兵,餘下向內倒塌,飛濺的煙塵中,地麵鋪開大片殷紅。
府門洞開,家令被壓在門下,當場氣絕身亡。
私兵失去指揮,無人調度,如無頭的蒼蠅,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攔住他們!”
私兵頓時一凜,陸續開始放箭。
箭雨稀稀落落,非但沒有為院中的私兵解圍,反而誤傷到自己人,使得混亂加劇,慘叫聲接連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