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顥在西都城停留十日,期間和郅玄達成數項合作。
郅玄提出的土地政策被趙顥認可,大部分采納。部分條目進行修改,決定在南趙國貫徹實行,速度越快越好。
兩人諸事纏身,難有偷閒時光。
十日時間內,郅玄共有五日罷朝,稱得上是前所未有,為人側目。
群臣猜測出內情,大多識時務,嚴密口風,對此不做置喙。
郅玄認真反省,無意繼續放任自己,決定在趙顥走後約束己身,不能再這樣肆意妄為。
趙顥本打算多留一段時日,奈何飛騎頻至,南方舊氏族蠢蠢欲動,意圖不軌。他不能長期停留在外,必須馬上歸國,以免給有心人可乘之機,讓對方鑽了空子。
臨行前一日,郅玄在國君府設宴。樂聲持續到深夜,與宴眾人方才散去。
酒酣耳熱,醉意朦朧,理智隨之消融。
郅玄再度為色所迷,被冷香和酒香縈繞,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夜放縱的結果,隔日清晨,郅玄被侍人喚醒,打著哈欠換上袞服,乘車送趙顥離開。
一路送到城外,郅玄始終沒下車,臉上掛著兩隻黑眼圈,精神萎靡顯而易見。
原因為何,趙顥心知肚明。
城民們卻一無所知,見國君麵色肅然,對南趙侯也無惜彆之意,全不似傳說中的恩愛,不由得滿心費解。由此引發猜測,導致流言頻出,一時間眾說紛紜,難有定論。
作為當事人,郅玄在人前滿麵嚴肅,回到府內,房門一關,站都站不穩,扶著桌案齜牙咧嘴。
他昨夜確有醉意,但非不省人事。
趙顥之所以失控,源頭在他自己,怪不得旁人。
郅玄一邊揉著腰,一邊坐回到榻上。覺得不舒服,乾脆側身躺下,回憶之前的種種,雖說過格一些,就總體而言,也不算太出預料。
他必須承認,能看到美人失控值回票價。
滿打滿算,他應該算是賺了。
趙顥離開當日,郅玄無心上朝,決定休息一日。精神困倦,連午膳都沒用,直接睡了大半日。
這讓滿心期待的廚頗為失落。
昨夜的宴會,廚們懷著比拚的心思,各自使出渾身解數,送上精心烹飪的菜肴。力求超出同儕,在國君麵前出彩。
讓眾人失望的是,直到宴會結束,也沒等來國君賞賜。
廚們不死心,隔日早早候在灶下,總算等來傳旨的侍人,可惜不是獎賞,而是君上不用午膳。
侍人走後,廚和幫廚都有些垂頭喪氣,個彆竟生出怨氣,口中不乏怨言。
兩名年過半百的廚眼睛一瞪,掃視低落的眾人,對抱怨者大聲斥責,聲如洪鐘,將對方罵得狗血淋頭。
“君上何曾虧待爾等?未得賞賜就生怨恨,簡直貪心不足,犬彘不如!”
年長的廚大發雷霆,對眾人大為失望,怒其不爭,痛罵一頓拂袖而去。
挨罵的年輕人滿臉羞慚,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想法跑偏,竟然鑽了牛角尖。
在國君府做事,工錢足夠多,甚至超過他們的付出。能得賞賜是意外之喜,不得也是應該。不當本末倒置,心心念念全是意外之財,以至於失去本心。
不滿堆積,恐會滋生怨恨。
長此以往,豈非成了不知恩義的白眼狼?
長者的痛斥如醍醐灌頂,令眾人幡然醒悟,心清目明。
知錯就改方為正道。
眾人迅速調整情緒,再不想著彼此爭鋒,專心做好灶上的活才是根本。
郅玄是國君府的主人,府內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一覺醒來,用過遲來的膳食,通過侍人的口得知灶房風波,他沒有一笑置之,而是陷入思考。
升米恩鬥米仇,警醒之言實不該忘。
他之前大手筆提升眾人待遇,隔三差五發下賞賜,本意固然很好,卻沒考慮事情帶來的後果。
正如他想著改變奴隸地位。
他自以為手段平緩,殊不知在世人眼中截然相反,當真是驚世駭俗。
幸虧沒有著急動手,否則必招來各階層反對。就算是得到好處的奴隸,第一反應未必是感恩戴德,更可能是不知所措,惶恐不安。
改革的步子不能邁得太大,尤其是他所在的時代,稍有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後果非他能一力承擔。
“難怪。”郅玄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