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諸侯齊聚,環繞祭台紮下營盤。
當夜,四座營地皆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營前一片空地上,方形篝火熊熊燃起,數百麵戰旗林立,在風中獵獵作響。
由四大諸侯共同主持,諸國國君氏族共襄盛宴。
宴會之上,眾人推杯換盞,食物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和酒香一同揮發,使人未飲先醉。
各國的廚聚到一起,各自竭儘所能,發揮出十八般武藝,送上一席又一席獨具特色的美味佳肴。
漠北多牛羊,最不缺少肉食。
西原國的廚取牛羊身上最肥美的部分,用數種調料烹飪,其後盛於鼎內,送到國君麵前。
南來的廚不擅長烹製羊肉,專在鹿肉和飛禽上下功-夫,做出的菜肴同樣美味。
東梁國的廚最擅長烹魚,有西原國提供的調料和炊具,更是如虎添翼。無論烤炙還是燉湯,都使人饞涎欲滴。其中一道魚湯采用數道工序,入口鮮美,十足驚豔,美味得令人想吞掉舌頭。
宴會之上,笙瑟告一段落,鼓聲陣陣響起。
舞婢陸續退下,袒-露-強健臂膀的卒伍取而代之。
伴隨著隆隆鼓聲,強壯的男子在篝火旁起舞。中途高舉雙臂,拳指向天,發出一聲聲高亢激越的吼叫,展示雄渾力量。
有氏族一時興起,摘下發冠,下場共舞。
先是小氏族,其後是大氏族,緊接著是數位國君。
眾人沉浸在鼓聲中,一同踏著鼓點,足下用力,踏出整齊的韻律。火光照耀下,大地為之震動。
喧鬨聲傳入林中,在曠野四散,驚動走獸飛鳥。
幽暗的密林中騰起大片黑霧,振翅聲絡繹不絕,是驚慌飛走的鳥群。
異動未影響眾人興致,反而進一步激發情緒,將宴會氣氛推向高-潮。
四大諸侯高踞上首,接受眾人敬酒。
郅玄和趙顥數月難得一見,隻能保持書信往來。彼此聚少離多,關係不見疏遠,反而思念倍增,情誼愈厚。
北安侯常年在外,一年中有大半年不踏足北都城。
現如今,國內政務由世子瑒一手把控,他半點不擔心,隔三差五就提出禪位,卸下國君名義,更方便在外領兵。
世子瑒堅決不同意。
他還想著某一天能和親爹一樣出去撒歡,提前給自己套上緊箍咒,傻子才乾!
大概是瞧出世子瑒狀態不對,十有八-九在找人背鍋,年少的長公子心一橫,扛起包裹趁夜色跑路,帶著兩百護衛投奔大父。
親爹總想著壓榨他,叔父同樣靠不住,還是去找大父,跑去漠北地界,休想抓他回去頂缸!
北安侯見到孫子,知曉事情前因後果,立即修書一封派人送回國內,信中痛斥世子瑒壓榨年少的兒子,將自己該承擔的重任丟給兒子,沒有半點為人父的自覺。
世子瑒全身顫抖,怒極掀桌。
要不要如此雙標?
心不痛嗎?!
奈何隔代親,北安侯堅持維護孫子,雙標得正大光明。這種情況下,彆說掀桌子,世子瑒掀屋頂都沒有。
宴會之上,年少的長公子隨大父出席。和他同齡的公子不少,大多是隨父兄前來,彼此都能談上幾句。
最為投契的是東梁侯嫡長子。
兩人年歲相仿,有諸多共同話題。在許多事上看法一致,談著談著就坐到一起,愈發顯得熱絡。
時光眷顧郅玄和趙顥,東梁侯也是一樣。明明年過而立,梁霸依舊修長挺拔,風度翩翩,更添一抹成熟魅力。
相比為繼承人煩惱的郅玄,梁霸如今有三個兒子,四個女兒,就算嫡長子跑路,閉著眼睛照樣能選出繼承人。
就在出發之前,他的正夫人和妾夫人又為他添了一雙兒女。人逢喜事精神爽,梁霸頻頻舉杯,好一派誌得意滿,喜氣洋洋。
郅玄和趙顥交談,偶爾掃他一眼,登時磨了磨後槽牙。
梁霸事事不如他,唯獨一樣,在繼承人上壓根不用費心。反觀自己,原氏子弟一門心思向外跑,公子鳴都跑去西邊,打定主意不回國。女公子也有樣學樣,不少人以原鶯為榜樣,夢想外出就封,憑一己之力建起城池。
數年下來,世子之位不僅是燙手山芋,更徹底成了冷灶,壓根沒人來燒。
國內氏族也有類似的問題,但有相應的解決辦法,長輩的帽子壓下來,不愁兒孫不聽話。
郅玄沒有這樣的條件,一年比一年愁,甚至擔心自己會在國君的位置上地老天荒,到頭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繼承人。
“難啊。”想到自己的處境,郅玄難免遷怒,越看梁霸越不順眼。
趙顥察覺異狀,順著郅玄的視線望過去,眸光微閃。
正侃侃而談的東梁侯突然全身發冷,熟悉的涼意迅速升起,瞬間躥至四肢百骸。
同梁霸交談的國君麵露不解,不明白發生何事。
梁霸唯有苦笑,轉頭看一眼郅玄和趙顥的位置,態度收斂許多。
雖然不清楚這兩位又對自己哪裡不滿,基於識時務原則,還是先一步示弱,避免一場飛來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