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辦婚禮,”蔣嶠西抬起眼,看餐會門外,“十月辦。”
蔡方元穿著西裝,從外頭進來,正笑著和人寒暄呢,忽然一挺紮眼的美女從他身邊快步離場了。
蔡方元看見站在對麵的大帥哥蔣嶠西,他伸手一招呼:“蔣經理!”
費林格本來答應了岑小蔓的媽媽,要一直陪著她,可小蔓執意要走,而費林格還沒和蔣嶠西說過話呢。
費林格不解道:“他結婚了又怎麼了!那麼多人結婚還離婚呢!”
岑小蔓回過頭,她淚流滿麵道:“費林格……”
“啊?”費林格皺起眉。
岑小蔓擦眼淚,她說:“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去認識梁阿姨……”
嘀嘀司機開車來了,費林格幫她打開車門,要岑小蔓到家給他發條微信。
費林格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路口。
費林格記憶裡的蔣嶠西,總是陰鬱著臉,每日就是學習,上奧數課,費林格和岑小蔓都很少和他說話,怕打斷他的思路。
他們就像是蔣嶠西身邊的左右護法。那時他們很小,梁阿姨說的話,聽來就像聖旨,那聖旨又是那樣正確:蔣嶠西是天才,要參加競賽,在學校不要讓彆人打擾他。
分明隻是小孩子,卻被賦予了奇妙的“特權”,儘管費林格也不明白那“特權”意味著什麼。蔣嶠西從沒有表現出過任何意見,他每天沉默地和他們一起放學,沉默地去學奧數,他的沉默可以用他的才華來解釋,天才的性格好像總是這樣的。
不知不覺間,從小學、初中、高中……十二年的老朋友、老同學,這該是多麼深厚的友情啊。
中間隻有幾次,蔣嶠西對費林格黑了臉。
第一次發生在初中二年級,費林格慣例拆開蔣嶠西收到的情書,不僅梁阿姨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笑。蔣嶠西比賽完回來,他看到了那封信,他看費林格的眼神就仿佛他好不容易等到的一朵小花開了,被費林格一陣風就給吹敗了。
後來蔣嶠西又收到一封信,又是從群山寄來的,費林格不敢拆了,隻敢給梁阿姨說這件事。
蔣嶠西看完,連著好幾天一句話都沒說,他上課被老師叫起來,也什麼都答不上來,又或者,他根本不想答了,他根本不想理任何人。
費林格走回到會場裡,他看到蔣嶠西正和他們的高中同學蔡方元一起笑著聊天。
“我剛才還給林櫻桃打電話,我說你怎麼不去啊!”蔡方元說,“她說,‘我最討厭假笑了,累臉!’”
蔣嶠西笑得肩膀都顫。
蔡方元納悶了:“我說,你成天從早到晚自己笑得和傻子一樣,你還知道累臉!”
一位天使投資人過來了,他和蔣嶠西過去在摩根士丹利的上司是舊識。
蔡方元出門去打電話。
“我說,”蔡方元站在會場外的走廊儘頭,他對手機裡的策劃說,“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小時候玩的那個,小浣熊水滸卡!水滸、三國……當時為了集這個卡都成箱買乾脆麵!對啊!做這麼個遊戲不成嗎?”
策劃在手機裡頓了頓:“怎麼盈利啊?就光集卡啊?”
“你不會自己想啊??”蔡方元簡直頭頂兩個大,他原地轉了一圈,低聲說,“前幾天那個,就你扔了十多萬那個,akb什麼馬友友!!你自己思維一下!發散一下思維!!你把錢都花哪兒了??為什麼你要花這個錢!!……哎,對,為什麼你們這群人要花錢,砸進自己壓根碰不到的東西泡不到的妞身上!!你想啊!!使勁兒想!!”
忽然身後有人遠遠說:“蔡大總裁!”
蔡方元胖胖的身子一轉,把手機掛斷了揣兜裡,他驚訝道:“哎喲,衛大老板!!”
蔣嶠西加了幾個人微信,收到林櫻桃的消息,問他幾點回家:“在那吃飽了嗎?用不用給你做點兒夜宵?”
蔣嶠西回道:“一口都沒吃。”
林櫻桃說:“你怎麼不吃啊?”
蔣嶠西說:“都不吃,沒人吃。”
林櫻桃說:“有飯為什麼不吃啊,趁他們不注意,快吃幾口!又不用花錢!”
衛庸老板在餐會的大廳旁邊開了一個小桌,和蔡方元聊著天,蔣嶠西一來,他忙站起來,也很友好地和蔣嶠西握手,招待他坐下。
“總部的房子賣早了啊,”衛庸對蔡方元感慨道,“我聽說那邊兒要修個公園,房價怎麼得提個一兩千。”
“不止,”蔡方元暗示他,“公園旁邊肯定有配套!”
蔣嶠西想起當年在群山,衛庸騎著自行車過去,蔡方元瑟瑟發抖躲在餘樵身邊的樣子。
“蔣嶠西,”衛庸突然看他,說,“咱們以前在群山也沒說過話啊!”
蔣嶠西冷不丁說:“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衛庸哈哈笑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林櫻桃說的,說我像醜了吧唧的劉德華!”
蔣嶠西看了蔡方元一眼:“像我在香港那個房東。”
蔡方元登時一拍桌子,又看衛庸的臉:“我靠,你和我投資人簡直了,流失海外的親兄弟啊!我介紹你們倆認識一下!”
外麵的餐會慢慢散了。衛庸喝了點酒,和蔣嶠西、蔡方元聊起了小時候的事。
“現在想想真懷念啊,”他笑道,“那時候在群山,工地人還沒那麼多,一到周末,林叔叔,就是林櫻桃他爸,就是你嶽父!”他對蔣嶠西說,“帶著我們幾個小男孩,那時候你們倆還都沒去呢,我們幾個騎自行車,一塊兒去釣魚!哎呀,曬脫我一層皮!林叔叔,真是好人啊,釣著魚光給我上課了,你說那魚它怎麼可能咬鉤吧!”
蔡方元笑了,看了蔣嶠西一眼。
衛庸對蔣嶠西說:“你剛轉學到群山的時候,我印象特彆深,林櫻桃那小丫頭,一天氣勢洶洶來找我,紮倆辮子,掐著個腰,讓我不要欺負你。”
蔣嶠西抬起眉來,啞然失笑了。
衛庸很無辜地納悶道:“我心話,我也沒成天欺負誰啊!我不就,有時候逗一逗我方元老弟嗎!”
蔡方元在旁邊捂住臉,笑著罵了聲草泥馬。
蔣嶠西從那酒店裡出來了,他拿出煙來抽,拉開車門坐進去了。林櫻桃得知那餐會居然是在衛庸的酒店裡,她不放心道:“你快回來,彆在那兒待了!”
蔣嶠西問:“想我了?”
林櫻桃撒嬌似的:“快回家……我一個人好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