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辦事處是?”旁人問。
蔡方元皺起臉道:“我估計啊,我估計這辦事處就是專門給他弄的!直接組了個盤子讓他來做私募,其實他家在這個圈子裡人脈挺深的,蔣嶠西自己也算是小有名氣,當然我問他他不直接告訴我,可能想等年底——”
“他不去進修了?不去學個MBA?”旁人問。
蔡方元還沒接話,這時林櫻桃忽然說:“他肯定要再去學的。”
蔡方元看她,總覺得林櫻桃並不太懂蔣嶠西工作上的事情:“他和你說的啊?”
林櫻桃認真說:“我覺得的。”她看蔡方元那個揶揄她的表情,氣憤道:“乾嘛,不行啊!”
傍晚,蔣嶠西提早下班,他開車帶上老婆,跟上了前頭蔡方元的車。
林櫻桃坐在副駕駛上,大眼睛半睜著,精神萎靡,手一直放在小腹上。
蔣嶠西等紅綠燈的時候轉頭注視她,看她這副模樣。
“不會來了吧?”他問。
“來了。”林櫻桃麵如土色道。
蔣嶠西皺起眉來,好像很疑惑,他又看她。
前方紅燈變綠燈了,蔣嶠西問:“來了?”
林櫻桃看他:“你以為什麼來了。”
“蔣蓴鱸來了。”蔣嶠西說。
林櫻桃哭笑不得,用手捶他肩膀:“我大姨媽來了!”蔣嶠西開著車,也笑了。
*
蔡方元的彆墅裡圍滿了年輕人,正熱熱鬨鬨的煮火鍋。蔡方元進來了,一副發哥的派頭,他真是有錢太久了:“朋友們,都愛惜著點兒地毯家具啊!我們家老爺子明天過來視察,當領導當慣了,就愛檢查衛生,毛病特多……”
林櫻桃覺得肚子很不舒服,她坐在蔣嶠西身邊吃火鍋,蔣嶠西時不時問她想吃什麼,她都搖頭。
蔡方元給黃占傑打電話,好巧不巧黃占傑今天截稿日,怎麼都來不了了,黃占傑還問:“林其樂和蔣嶠西結婚,你隨多少份子啊?”
蔡方元一看,人家兩位就在這兒呢,蔣嶠西正哄林櫻桃吃飯。蔡方元說:“想隨多少隨多少唄,老同學怕什麼。”
黃占傑愁道:“我不知道隨多少啊!我還沒同學結婚呢!隨……隨一萬?”
“謔!”蔡方元震驚道,“你真有錢……”
“怎麼都吃一點兒。”蔣嶠西夾了個蝦滑,吹了吹,放到林櫻桃的小勺裡,口氣有些強硬。
林櫻桃低頭吃蝦滑。
蔡方元說:“林櫻桃,你怎麼還和個小孩兒似的。”
林櫻桃忽然抬起她那雙大眼睛,隔著熱騰騰的火鍋,遠遠地看蔡方元。
蔡方元笑道:“以前吧,林叔叔慣著你,現在蔣嶠西慣著你,你看看把你慣的。”
林櫻桃說:“怎麼就我和蔣嶠西來了啊。”
蔡方元說:“彆人沒暑假啊。”
林櫻桃說:“應該所有人都放暑假。”
蔡方元說:“你想好兒吧!杜尚放暑假誰治病去啊,餘樵放暑假誰開飛機啊。”
蔡方元公司的美術是位年輕女性,拿包裡的止痛藥給林櫻桃。林櫻桃連忙謝謝她。
在後輩人麵前,林櫻桃不知不覺就像是成年人。
蔡方元去廚房給她弄了杯熱水,又上樓找了個房間,幸虧都裝修好了。“來來,”蔡方元難得好聲好氣,扶著發小兒林櫻桃的胳膊,“你在這裡頭躺會兒,有事兒你按床頭那個鈴兒。”
林櫻桃說:“怎麼還有鈴啊,和病房似的!”
蔡方元無奈道:“我爸非讓裝的!非說大領導臥室裡都得有!”
林櫻桃坐在床邊,和蔡方元一塊兒捂著眼笑。
蔣嶠西坐在樓下,又陪蔡方元吃了會兒火鍋。他們倆說話,聊工作,也聊家庭。蔡方元問:“聽我爸說,蔣叔叔下個月從蘇丹回國?”
蔣嶠西點了點頭。
“那你母親呢?”蔡方元說。
蔣嶠西愣了愣,搖頭了。
他不說話,蔡方元也不知道這搖頭是什麼意思。
年輕員工們收拾了餐桌,張羅著一起玩狼人殺。蔣嶠西沒玩過,也不懂規則,他站起來,又被拉著坐下了。
桌上難得有個這麼帥的年輕大帥哥,誰都不讓他走。
蔡方元替他對年輕人們解釋:“蔣經理,光忙著賺錢了!平時誰都沒機會欺負他!玩遊戲耍耍他!”
一桌人都笑。
光玩狼人殺,也沒個背景音樂。策劃小哥到電視機跟前,翻老板家抽屜裡的老港片。
他拿出一張《大話西遊之大聖娶親》,瞧了眼封麵上的周星馳和朱茵,把碟片塞進了DVD裡。
蔡方元看了一眼發給自己的身份牌,立刻那眼神就變得很猥瑣了。他瞧電視機裡的畫麵,說:“我今天看新聞,《大話西遊》十月份要重映啊。”
蔣嶠西也看自己的身份,把牌扣上了,他聽見蔡方元的話,也回頭去瞧電視機裡。
“蔣經理,”女員工坐在對麵笑道,“你真的是第一次玩狼人殺嗎?”
“真的。”蔣嶠西剛學著彆人分析完現場情況,分析完一群人都起哄,他表情很無辜,看她。
女員工立刻兩隻手立在前麵,擋住了臉,不去看蔣嶠西的眼睛了。
“不行不行,太影響判斷了!”她們笑道。
一局玩完,蔣嶠西跟著蔡方元撿了個漏,兩個狼人結束了遊戲。
到第二輪開始,蔣嶠西看了眼身份,又開始和蔡方元眉來眼去。
策劃說:“蔣經理和蔡老板那個眼神一對,他們倆就開始想壞事了!就開始想殺人了!”
美術在對麵拍桌子道:“這肯定又是兩個狼人!”
“彆誤會彆誤會啊!”蔡方元連忙伸開手澄清,“我們倆這回可都是好人!!”
蔣嶠西坐在一邊,點了點頭,也沒吱聲。
事實上,蔣嶠西隻有在輪到他說話的時候他才發言。他總是言簡意賅,條理也清晰,無論彆人怎麼質疑他,他自己的邏輯走得飛快,三言兩語就能把每個人的身份重新推斷一遍。如果有人聽懵了,說沒聽懂,蔣嶠西還能再複述第二遍,而且和他第一遍沒有一個錯誤,讓人無法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他還特彆能“降維”解釋他的理論。
前台在對麵捧著臉傻傻道:“蔣經理條理好清晰哦!我都聽懂了!”
蔡方元嗑著瓜子說:“以前上小學上高中的時候成天給他媳婦兒講題了!這都是練出來的!”
第二局到了末尾,直到狼人把良民蔡方元殺了,所有人都還以為蔣嶠西是那個預言家。
真正的預言家早死了,在桌邊捂了十來分鐘的臉,這會兒才抬起頭來說:“蔣經理!!你太陰險了啊!!!”
蔡方元的瓜子嗑了一半,手還捏著瓜子皮,被蔣嶠西的真正麵目徹底打擊了。
“這才是赤|裸裸的智商碾壓!!”美術幸災樂禍道。
到第三輪一開始,所有人上來就把蔣嶠西給票下去了,全票通過,一致殺他。
蔣嶠西歎了口氣:“不帶人玩兒了是吧。”
上樓找老婆玩去了。
蔡方元在樓下教育公司的單身女員工,手抬起來:“我這發小兒,從小就勇敢倒追,追到多好的老公你們看!”
女員工撇嘴:“那你叫發小兒姐姐下來傳授傳授經驗啊!”
蔡方元一笑:“這我估計她也說不出什麼經驗來……經驗,經驗就是,她老公正好也看上她了!”
至尊寶在熒幕上說: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
林櫻桃從被窩裡坐起來了,她還精神萎靡的,靠在蔣嶠西摟她的懷抱裡。
”一開始蔡方元說叫老朋友都一起來溫鍋,我還以為他們都來呢,“林櫻桃的下巴貼在他肩頭,小聲說,“仔細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蔣嶠西說:“等到我們結婚那天,他們就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