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哄堂大笑,他們聽到“伴侶”這個詞,難免想入非非,隻顧著起哄。
林其樂和陳老師相視一笑,陳老師雙手抱在胸前,點了點頭,同意她繼續說下去。
“林學姐,”有同學說,“那萬一我就是笨,我就是學不會怎麼辦啊——”
“對啊,”後排有同學問,“知道要努力,但是臨考試發揮不好,那我也沒轍啊。”
林其樂對他們說。
“我們每個人的天賦都不一樣,有的同學可能就是不太適合走大多數人走的路,有一些彆的才能,但這不是逃避高考的理由,”林其樂說,“因為高考絕不會是我們人生的最後一場考試,大學也好,走入職場也好,當演員,做生意,你能想到的任何一條道路上,都永遠會有更多更複雜的考核在等著你們——”
“啊???”學生們發出慘叫。
他們身在校園,對成人世界尚不了解。
“所以要儘量轉換一種心態,”林其樂說,兩隻手握成粉拳,比在身前,“考試並不是篩選我們的過程,你要想,它是一個督促我們的,讓我們來證明自己的過程。在一次次考試裡,我們始終是進步的,它是對我們有幫助的。”
孩子們沉默了,隻有幾個明顯是優等生的學生在下麵點頭了,表示讚同。
林其樂說:“如果總是懷抱著,會被從獨木橋上擠下去,會被甩下車輪,被碾壓在輪下,時時刻刻提著這份恐懼感——”
蔣嶠西站在教室後排,他抬起眼看講台。
“那麼不僅是高考最後這一年,以後無論遇到了什麼事,你都會很辛苦,”林其樂認真對學生們說,“它會反過來影響你的狀態。所以學會調適自己的心態,這也是我們個人能力極其重要的一環。”
“而且這不是生活能力,”林其樂講,“這是生存能力。”
她講到這裡,學生們就笑。
他們年紀太小,覺得她在說笑。
“學習很重要,每一個過來人都會這麼對你們說,像我,我小時候學習很差,成績總是排在班裡倒數,”林其樂看到台下驚異的眼神,“所以我很慶幸後來,我有及時努力,好好學習,才有今天站在這裡和大家交流的機會。當你在學校裡,無論遇到什麼難關,經曆什麼不快樂的事,學業和成績都是你的依靠。以後走上職場也是一樣,讓事業、工作能力支撐住你,不用懼怕人生任何的風雨。”
實驗高中剛入校的高一新生裡,已經開始有“00後”了。
林櫻桃穿著連衣裙,和蔣嶠西一塊兒在實驗高中校園裡走了走。蔣嶠西剛剛去了一趟校長室,他在小樹林的長椅上坐下了,說:“00後不應該在上幼兒園嗎。”
林櫻桃在他身邊說:“我們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10後’了!”
蔣嶠西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他把手放在林櫻桃的膝蓋上。
放學時間,校園裡滿是學生。林櫻桃抬起睫毛,她看到年輕學子們三兩一群從他們身邊走過,隔著很遠,能籃球場上砰砰的,有人在打籃球的聲音,女生們出了操場,拿著網球拍,拐向一條長廊,那是通往網球館的方向。
林櫻桃抬起頭,望頭頂傍晚時分風吹的樹葉。
她忽然想起,以前和杜尚坐在這裡,一起聽那個年代,孫燕姿的歌。
林櫻桃說:“總覺得還在上高中似的。”
蔣嶠西握住了她的手:“是太快了。”
那顆遮天的大銀杏樹,樹冠至今還蓋在小白樓的上空。
蔣嶠西抬起眼,望這棟曾熟悉的,對他來說像家一般的建築。
他摟著林櫻桃,在小白樓正門前合了一張影。林櫻桃回頭,朝小白樓的大門裡張望,蔣嶠西問要不要進去看看。這時幫他們拍照的學生把蔣嶠西的手機還給他,對方試探著問:“您是……蔣嶠西學長嗎?”
蔣嶠西自己並不知道,小白樓裡頭一直有他的照片,那是他當年去福州參加冬令營之前,在這裡上自習時被拍下的。
林櫻桃站在台階下麵,仔仔細細舉起學生的手機,幫眼前半個班的競賽生和蔣嶠西一起合影。
朋友圈時下正流行的文章是:
《第一批九零後已經開始禿頭了》
《第一批九零後已經準備出家了》
《第一批九零後的你,要開始學會養生了》
林櫻桃在爸媽家裡吃著飯,對爸爸媽媽說,現在幼兒園小朋友喜歡的歌變得可快了:“上學期還叫我彈《小蘋果》,現在就變成,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了……”
林媽媽說:“那是什麼啊?”
林櫻桃拿著手裡吃到一半的棗麵饅頭,坐在沙發上唱唱跳跳比劃起來。
她推開自己學生時代的小臥室,蹲在床頭櫥前,找出了曾經搬家時沒帶過去的一摞書卷。
她把這些書卷全抱出來了,還有幾支被裝在一個塑料透明筆袋裡,可能已經沒水了的筆。
她回過頭,發現蔣嶠西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了。”
“我在小白樓拿的,”林櫻桃說,“看你這些卷子寫得挺認真的,扔了怪可惜的。”
“什麼時候拿的。”
“高三?”林櫻桃在他懷裡回憶,“你走了以後。”
林媽媽從外頭敲門,問閨女走的時候要不要帶點兒營養土,都是林海風自己在家弄的。她推門進去了,看見閨女正坐在堆滿書的地板上,一頁頁檢查翻開的習題冊:“你看你這也有一道題沒寫!”
女婿蔣嶠西則穿著西褲、襯衫,盤腿坐在另一邊地板上,他手裡拿著支筆,低頭隨手算被閨女指出的數學題。
“這是乾什麼啊?”媽媽問。
林櫻桃回過頭,笑道:“媽,我們閒的沒事,隨便玩兒。”
餘班長打電話來,叫老林收拾好釣具,下午一塊兒去釣魚。
“嶠西啊,”林電工站在門邊,對穿上西裝外套準備要走的蔣嶠西說,“你最近,戒煙了沒有?”
林櫻桃從旁邊提著用布袋裝好的舊奧數書卷,看爸媽。
林媽媽幫女婿理了一下衣領,輕輕拍了拍他高大的肩膀:“嶠西,戒煙戒酒,知道吧。”
蔣嶠西忙對二老說:“我在戒了,兩個月沒抽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電工笑道,對上了櫻桃望他的眼神,“上次來就應該提醒你們,給忘了,怕你們小,不知道。”
林櫻桃這次例假結束,就沒有繼續吃避孕藥了。仔細想想,第一次吃還是2010年底。不知不覺的,她斷斷續續,吃了四年之久。
蔣嶠西問她有沒有乖乖停藥。她被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這麼壓著親。
蔣嶠西拿過一個靠墊來,墊在林櫻桃的腰下麵,把她的腰墊高了。
林櫻桃皺起眉頭。
他低頭吻她。
林櫻桃擔心地扶著他肩膀,小聲說:“萬一我真懷孕了怎麼辦……蜜月的時候會不會孕吐啊?”
蔣嶠西頓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她。
林櫻桃撅起嘴,臉紅了,看他的眼,和他商量:“等蜜月的時候再備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