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則青衝在最前方。
他一馬當先,滿腦隻想著先衝出去,根本沒去看進來幾人的樣貌,用儘全力,徑直撞開最前方新人的肩膀,想要走出那扇門。
葉則青的視線已經能夠瞥見監獄門外的景色,那是一片接近落日的晚霞,氤氳在天邊,接下來隻要他再跨出兩步,就可以——
就在這一刻,他準備邁出的左腿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他的思想逐漸變得混沌,有一股無法抵擋的睡意朝他襲來,他開始像一個連續三天沒睡的社畜一樣,無法控製地沉入睡眠,失去對自己腿部的控製,垂直朝著地麵倒下。
在徹底失去神智之前,葉則青掙紮著轉動了頭,避免用後腦勺直擊地麵,並且強撐著睜開眼簾。
意識潰散的前一秒,他終於看見了獄卒的臉。
它穿著純黑色的鬥篷,頭部渾圓,眼睛很大,但卻沒有眼珠,隻有空洞的眼眶鑲嵌在臉部,盤繞著的血絲沒有留存於它的眼眶裡,反倒是好似縫針般地“釘”在它的眼眶外,似乎要靠這些血絲固定眼眶的位置,這些紅線纏繞在眼眶處,飄向它的腦後。
除此之外,它的嘴巴就像一條細線,沒有嘴唇,手指尖細,布滿褶皺,它側對著自己,正臉朝著的那個方向是——
莫裡亞蒂。
隻一秒,他就陷入昏沉的黑暗裡。
*****
不知道過了多久。
葉則青捂著額頭,從昏睡中醒來。
他此時全身酸痛,尤其是兩條腿,過度奔跑的後遺症已經展現出來,他環繞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原地,接近大門口的地方,隻是原先那扇因新人到來而大開的門卻再次消失不見,變作平坦的牆壁。
葉則青咬牙撐著手臂從地上站起。
除了他以外,地上還有鄭億和樸希瞬躺著,而蕭栗等人先他一步醒了過來。
“失敗了?”葉則青直接踉蹌幾步,繃緊腿部肌肉,靠在牆壁上,衝蕭栗勉強開口。
蕭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地伸手抓過他的手臂。
“怎麼了?”葉則青茫然。
他順著蕭栗的視線看去,才在自己手腕處看到了一圈傷痕。
這傷痕看起來很奇怪,從形狀和分布來看,像是手銬經年累月拷出來的痕跡,但用手指撫摸上去,觸感卻宛如用尖利細刃繞著一圈割開,隨即結了痂。
葉則青:“有一點點痛,但是我的腿部肌肉現在更痛,搞得我完全沒注意這玩意。”
他也跟著去找蕭栗手腕的傷痕,發現對方也跟他一樣,隻是明顯比他的要粗一點,大約粗了一倍多。
蕭栗的膚色白,襯著這一圈傷痕顯得十分觸目驚心。
“為什麼你的傷口比較大?”葉則青問。
蕭栗輕描淡寫地說:“不知道,可能我哪裡得罪了那些獄卒。”
這玩意的疼痛程度倒是還好,就跟擦傷差不多,輕微,但不劇烈,它更像是一種標記,比如“此人越獄未遂”之類的。
隻是蕭栗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傷口比其他人大了一點——他已經對比過其他人的,就他這邊傷口最大,難道因為他昏迷前看到這幫獄卒的時候,心裡想的是“頭那麼圓,速度又快,大概是用頭滾過來的吧”?
他鬆開葉則青的手,來回旋轉著留有傷痕的手腕。
直到另一隻手按住他,製止住蕭栗這種“自殘行為”。
沈蜃之:“去醫務室。”
這是蕭栗醒來以後,他第五次這樣提議。
因為不痛,蕭栗以各種借口拒絕了這個提議四次,從“我也得能進得去,那邊不是都關著門”到“沒必要”,而沈蜃之的回答從“總得過去看看”到堅定的“有”。
這次拒絕的話已經到嘴邊了,不過很明顯,從沈蜃之的聲音來看,一次比一次要低沉,再拒絕下去大概會直接拽著他過去。
於是蕭栗咽下拒絕的話:“等會。”
沈蜃之不太讚同,他試著哄他:“聽話,現在就去。”
蕭栗敷衍:“等等,就一會。”
他來回地在進口處走了兩圈,聽見不遠處的塞塔蒙正在問王淮:“我們還能撐到下次門開嗎?不,或許我應該問,這些獄卒行走速度又快,又有一見到它們就會睡著的被動,那怎麼可能有人能越獄成功?副本不可能發布這樣的必死任務啊。”
王淮似乎也在思考:“按道理來說,獄卒的存在屬於外部威懾,監獄裡的其他鬼怪也不多,隻有獄卒,它們平時不可能靠近我們,而且我們聊天的時候也屏蔽了直播……所以它們是不知道我們計劃的,能夠抓住我們,隻是因為……它的速度夠快?”
“會不會因為數量,我們忽略了它們的數量,它們隻需要一批來抓我們,一批去尋找娃娃,這樣就可以雙管齊下?”
“不,我早就想過這一點,隻要它們的數量夠多,我們就不會有任何機會,所以我傾向於不是獄卒們,而是獄卒,我們至今為止,隻聽到過一個獄卒的腳步聲,也隻看到了一個獄卒的存在。”
“可是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塞塔蒙剛剛與生機擦肩而過,她頗為暴躁地提高了音量:“還能熬到上一次新人進來嗎?就算熬得到,又應該怎麼擺脫獄卒?”
王淮:“冷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