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馬車在風雪裡艱難前行,因為出來的匆忙,孟如意也沒帶什麼取暖之物,隻能儘可能的將毯子裹緊阿元,然後將他抱在懷裡。
睡了好一陣的阿元終於睜開了眼睛,發現不是在家裡,於是奶聲奶氣的問道:“娘親,我們又要去哪裡?”
一個“又”字,讓孟如意心中一酸,阿元出生後,她帶著阿元居無定所,總是搬家,近兩年好不容易在這北寒之地安了家,沒想到現在又要顛沛流離。
她親了親阿元的小臉蛋:“你不是總說這裡冷麼,娘親帶你去一個溫暖的地方好不好?”
阿元聽了昏昏沉沉的點了點頭:“那裡有沒有冰糖葫蘆吃?”
她這才想起那老翁贈的那兩串糖葫蘆被她遺忘在了那間她和阿元生活了兩年的小房子裡。
“有,有很多好比冰糖葫蘆更好吃的東西,等到了那裡,娘親都買給你吃。”她輕輕的說道。
“可我還是最想吃冰糖葫蘆。”阿元說完咳嗽了幾聲又無力道:“娘親,我後背又癢起來了。”
“娘親幫你撓撓。”她看了眼趕車的車夫,見他沒有看向車裡,這才掀開阿元的衣服。
而衣服下,原本應該是小童子嬌嫩的皮膚處,竟然覆蓋著一片片黑色的鱗甲,鱗甲一片一片緊密的排列著,閃耀著屬於龍這種生物的特有光澤。
這些黑色的鱗甲已經覆蓋了阿元的整個後背,並向身體的其他部位蔓延而去。
她伸手去輕撓那些鱗甲,手放上去竟觸到一片滾燙,就像那些鱗甲浸過火一般。
“娘親,我好熱,想喝水。”阿元又嘟囔了一句,她忙給他喂了水。
阿元喝了水,又揉著額頭:“娘親,我這裡也好疼,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了。”
她一邊幫他揉著額頭一邊溫柔道:“這是我們阿元的小角要長出來了,等長出來就好了,我們再忍耐幾天好不好?”
阿元乖巧的點了點頭:“好。”但說完這一句後,他又皺起眉頭,顯然,他頭還是疼的,但他太懂事了,即便才五歲,也已經學會了忍耐,不讓娘親擔心。
她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疼如刀剜,她何嘗不知他說的那句“你也許會跪著來求我”是什麼意思。純血的龍族,生來就可以自由變換龍形和人形,而阿元,有著凡人血脈,化龍之時,凡人之軀要承受龍血帶來的巨大痛苦,而且很可能會承受不住死去。
她何嘗忍心自己的孩子遭受這種折磨。
可是,她曾親眼見過他殺了和阿元一樣的孩子,又親耳聽他對他心上之人說:不過一低賤的凡人,無甚爾爾。
那時她已與他拜了天地,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可他卻說出這樣的話,叫她如何能安心在他身邊,又如何將阿元交給他。
一天一夜的趕路後,車夫和馬都疲憊不堪,阿元的狀況也不大好,他身體高熱,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她隻好在一個小鎮停下。
找了間客棧住下後,她架火熬藥,這些藥是她這些年的心血,專為幫助阿元化龍而製,她知道阿元會有這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
阿元喝了藥,果然精神了一些,不再昏睡,還能自己坐起來玩一會兒。她以為是藥起了作用,於是休息一夜後繼續向關內趕去。
關外貧瘠,物資匱乏,很多藥隻能關內才買得到,此時她手裡的藥隻能用兩三天,所以她必須在用完之前趕到玉門關。
可是,車夫和馬都不是鐵打的,且風雪未停過。離關內還有半天路程的時候,俊馬倒下了,馬夫也疲憊不堪,而阿元又開始高熱昏睡,她隻好留了些銀錢和食物給車夫,自己抱了阿元徒步向關內走去。
半天的路程,若在平時,腳步快些,也許還可以提前趕到,可此刻是在風雪之中,一腳下去,雪快及膝蓋,行走極其艱難,入夜之時,還未走到路程的三分之一。
背上昏睡的阿元不知怎麼突然就醒了,他伸出小胳膊緊緊的抱住她的脖子,無力的說了一聲:“娘親,我不吃糖葫蘆了,我隻要和你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