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九略一停頓,點頭:“當然。”
原則上,她不應該欺騙自己,但她後來一想,騙一騙連現在的她都要信以為真了。
也挺好。
於是她看著紅裙九九,問:“要跳舞麼?”
紅裙九九道:“好。”
蕭九九站起來,一敲桌子:“彆喝了,都給我起來跳舞。”
一桌子東倒西歪的弟子們全都爬起來,忘記了恐懼,合著絲竹之聲開始跳舞。
彈奏的弟子們換了一首歡快的曲子。
朦朧的月光灑下來,像一場真正的盛宴。
蕭九九牽著紅裙九九的手混入人群。
她醉的有些厲害,便靠在她的肩膀。
紅裙九九清清冷冷,像是月光。
蕭九九有些貪戀她的味道,緊緊摟著她的腰。
紅裙九九沒有推開她。
不知過了多久,蕭九九手掌忽而一空,她凝神一看,紅裙九九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她的心也跟著一空,搖搖晃晃站不穩,正要跌倒之際,有人扶住了她。
她抬頭一看,是君澤師兄。
她醉的厲害,揪著他的衣領,含糊道:“你是最疼愛我的大師兄。”
君澤笑了笑:“是。”
她滿意了,困倦的往他懷裡鑽。
君澤將她打橫抱起來,低語:“不止如此。”
·
蕭九九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早晨。
她正從天香閣的床上醒來,窗外傳來鳥雀的脆鳴。
她起身下床,門外便碰到瑤棠,便問:“棠姐,昨天後麵什麼情況?”
瑤棠對她已經沒了脾氣,反正也隻會氣死自己,乾脆道:“昨夜守境人消失,幻境解除,大家重新進入秘境內搜索,我們就先出來了。”
“你喝多了,場麵又混亂,是君澤師兄把你抱回來的。”
蕭九九大概想起來了。
可君澤未免越來越大膽了,景塵還在,他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將她抱了回來。
於是她問瑤棠:“君澤師兄抱我,師尊有沒有……不高興啊?”
瑤棠白了她一眼:“沒有,師尊根本毫不在意,師尊為什麼要在意這種事兒?”
蕭九九看了看她的表情,明白了:“你酸了,師尊肯定在意。”
瑤棠氣道:“是又如何?”
當時景塵的確想要接過來,但是君澤以景塵有傷拒絕了。
蕭九九想,是的話她就要小心了啊……君澤按捺不住,被景塵發現,不就沒的玩兒麼?
瑤棠不想同她多說:“你先休息幾日,待恢複了,我們就回太華宗。”
·
蕭九九揉著腦袋在天香閣遊蕩,她始終想起紅裙九九帶她看心魔困境那件事,她看到的有兩個,一個是【望長生】,一個是【無妄城】,而隱在層層疊疊的秘境背後,還有無數的看不清的碎片,那些碎片也是她記憶深處難以忘懷的關鍵事件。
如果能記起那些關鍵事件就好了……
她記得她上回喝了【思朝暮】,便不斷的想起花竹,如果有比【思朝暮】更厲害的東西,會不會想起更多被她遺忘的事情?
於是她特意遊蕩到花非非的會客廳,來找花非非。
花非非正在書房中看幻術心法,瞧見她,客氣的請了進來,
在花非非眼中,蕭九九是個狗屎運逆天的人,她不想得罪這樣的人,於是叫弟子給蕭九九沏了茶,問:“蕭姑娘所為何事?”
蕭九九視線掃過桌麵,前幾日她還被青行抱著坐在上麵過,她有些臉紅,悄悄彆開臉。
“那個,你知道【思朝暮】吧?我想問問有沒有比【思朝暮】更厲害的幻術,可以讓我看到過去印象深刻的事或人。”
花非非道:“自然是有的,但是風險也很大,容易迷失,走火入魔。”
蕭九九道:“是什麼?”
花非非道:“是我宗的禁地,就在雲照月的後麵,有一座上古陣法,名喚‘舊憶’,可以讓你回到印象深刻的過去。”
“但是也相當危險,不少人在其中迷失或隕落,就連我宗最擅長幻術的太上長老花閱也隕落其中。”
蕭九九道:“我可否一試?”
花非非對她已是有求必應,便道:“自然可以,不過,姑娘可否同宗中前輩商議過?”
蕭九九道:“無需商議,我的事情自己可以做主。”
花非非便道:“那姑娘跟我來。”
蕭九九便起身同花非非往雲照月走,兩人很快到了連接的鐵鏈前。
花非非上前牽了她的手:“姑娘握緊。”
隨後花非非輕盈一躍,便帶著她走上鐵鏈,很快到了對岸。
兩人一路向後,踏過蔓延的花草,穿過樓閣,來到後方的一座竹林前。
竹林前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蕭九九愣了一下:“君澤師兄?”
花非非歉疚道:“抱歉蕭姑娘,‘舊憶’實在凶險,我擔心姑娘出意外,便瞞著姑娘前去通知了,還請姑娘諒解。”
人家一片好意,蕭九九也不好說什麼,便道:“有勞。”
花非非走進竹林,在前方帶路。
蕭九九同君澤走在後麵。
君澤問:“你進‘舊憶’做什麼?”
蕭九九道:“私事兒,你彆跟過來。”
君澤道:“不跟著你,我護法行麼?”
蕭九九瞪他:“護法可以,彆想著些肮臟的事兒。”
君澤笑:“那怎麼可能不想。”
蕭九九:“無恥。”
蕭九九頓了頓,又同他道:“師兄,以後大庭廣眾之下,不要抱我好麼?”
君澤腳步一頓,神色冷了下來。
蕭九九道:“我不想師尊誤會,你知道的。”
君澤抿唇不語,快速走到她前麵。
蕭九九想,君澤真是不懂事,她還不是為了跟他長長久久?她愛他的呀,笨!
前方花非非已經停下,指著前麵呈現出複雜紋路的高台:“我已經激活了陣法,姑娘隻消進去便好。”
蕭九九:“謝過花閣主。”
花非非叮囑君澤護法,並道:“我已經下令封鎖雲照月,姑娘有事兒捏碎傳音石即可。”
蕭九九點頭稱是。
花非非這才退出竹林。
一切歸於安靜,隻留下蕭九九、君澤和嗡嗡作響的陣法。
蕭九九看向君澤:“彆進來,站遠點兒。”
一不有求於他就對他格外凶。
君澤也算習慣了,聽話的往後退開。
蕭九九這才深吸一口氣,走進“舊憶”之中。
陣法發出了沉穩的嘈雜聲,白芒閃過,她便被濃濃的白霧覆蓋,很快白霧散去,眼前出現了新的景致。
有些熟悉。
她一怔,這不是太華宗麼?
怎麼會是太華宗?看周圍的景致,倒像是更早之前,她疑惑的看著腳下的小路,忽而心有所感,前方似乎有什麼在強烈的吸引著她,她不再遲疑,抬腳往後山的竹林深處走去。
·
君澤聽見陣法的嗡聲更響了,小姑娘盤膝坐在陣法中央,眉心緊擰,神色凝重,一副已經進入幻境的樣子。
他凝神瞧著,隻要發現什麼不好的苗頭,便打算將她叫醒。
他聽過“舊憶”,許多人來天香閣就為了使用這個陣法,通常都是為了刻骨的遺憾,他們在幻境中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便不舍離開,沉淪在過去無法自拔,最終成為陣法的養料,使得“舊憶”愈來愈強大。
小姑娘到底有什麼刻骨銘心的往事,要使用如此危險的“舊憶”?
花非非如此忠告她,她都不願放棄,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人……
想到這裡,眼眸驀然一黯。
總也……不能是他……
他很快恢複輕鬆,從儲物袋中取出丹藥,在掌心拋了拋,吞進口中,那丹藥很快化開,燒灼著他的血脈。
這是“增靈丹”,可短時間內使修為暴漲,當然後遺症也劇烈,氣血會大量虧空,需要靜養。
他之所以這樣做,是不放心自己,他其實不太敢進去“舊憶”,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的遺憾是什麼,他隻要進入“舊憶”,那幻境毫無例外全是蕭九九。
哪怕她對他笑一下,他恐怕都無法離開。
還是再提升些修為比較保險,彆小姑娘真走火入魔,他救不回來,他又在手心倒出一顆“增靈丹”,略一思量,乾脆倒了三顆,一口氣吞了。
然後默默坐著,等那藥效化開。
體內火灼一樣的疼,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絞碎了,他卻毫不在意,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仔仔細細的看著陣法中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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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九沿著小路前行,很快便到了後山,這個位置,有些眼熟啊。
她看到一小片私人靈田,這裡栽種著常用的靈藥,大多是用來藥浴的。
而靈田的儘頭則是一個圓形的小池子。
池子不大,能容納三五人的樣子。
此時正有水聲。
有人正在泡藥浴?
關鍵是為什麼她記憶深刻的地方是在這裡啊?難道泡藥浴的那人對她很重要?
她不由得緊張起來,這可能關係著她遺失的記憶,於是她小心翼翼的上前。
那人正從水中起身,露出了半截身子。
水花四濺,蕭九九在氤氳的水汽中認出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