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咪白色的軟毛沾滿血跡,濕漉漉一片,鮮活的少年成為了冰冷的碎片,她低頭舔著他破碎的臉頰,可他再也不能醒過來把她抱進懷裡。
悲傷欲絕的小貓咪用爪爪扒開他血肉模糊的衣襟,把自己重新塞進去。
就好像從前一樣。
·
蕭九九覺得自己越來越冷,冷到快要睜不開眼睛,身上都是血液粘稠的味道,她想,就這樣同他一起死去好了。
她的意識很快模糊,亦喪失了求生的欲望。
就在這時,一隻手猛然將她撈了起來,就像是從水中猛然將她拽出了水麵,她陡然清醒,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有人叫她的名字:“九九,醒醒。”
她睜開眼,發現是君澤。
君澤關切的看著她。
蕭九九尚無法走出方才的情緒,她一下摟住他的脖子,難過的痛哭出聲。
君澤怔了怔,小心的將她抱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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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九病了。
君澤把她抱回去後,她就開始發熱,既而昏昏沉沉,陷入了昏睡。
房間裡陸續來人看了她又陸續離去。
她模模糊糊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頭疼的厲害,視物不清,腦子裡也漿糊一般。
應當是【舊憶】強行喚醒了塵封的記憶,導致她神識混亂,她現在已經處於記憶撕裂的邊緣,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貓還是人,到底是無情道蕭九九,還是癡戀景塵的蕭九九。
一切開始混亂後,她便處於一個崩壞的狀態。
有人走進房間,又反手帶上門,她看不清,隻隱隱覺得氣息很熟悉。
那人端著一隻碗,碗裡似乎有液體,聞上去味道相當糟糕。
那人走的進了,挨著床沿坐下,伸手將她扶起來,在她腰後墊了個軟枕。
她身上燙的厲害,暈乎乎的靠坐著,擰著眉想,來人是誰。
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刻骨銘心的熟悉,讓她產生一種無法抗拒的依賴感,她知道,自己親近這個人。
她在自己的記憶中翻找,如今她的所有記憶全部被打亂,占據上風的是最近的記憶【深愛著景塵的蕭九九】,這段記憶中隻有一個男人能讓她有這種感覺,於是她拽住他的袖子,軟綿綿的道:“景塵……”
端著藥的君澤:……
她病了,不能欺負她。
君澤不斷的告誡自己,壓下煩悶,舀了一勺黑色的湯汁,遞到她唇邊:“吃藥。”
味道太糟糕了,她皺眉,將小臉擰到一邊。
君澤:……
她病了,要對她好一些,於是君澤哄道:“這是花閣主特意調配的,能消除【舊憶】的影響,喝了就好了。”
小姑娘也不知道聽沒聽到,繼續擰開脖子,一副不肯喝的樣子。
她骨骼纖細,整個人都很小巧,如今病了,燒的迷迷糊糊,瑩白的皮膚透著不正常的粉,她又剛醒,隻穿了裡衣,皺巴巴鬆垮垮的,露出細白的脖子和肩膀。
格外招人。
君澤甚至不敢多看,看久了就想將她揉進身體裡。
他也不知道為何,麵對她時,總有一種難以自控的占有與摧毀,他已經極力克製,可那些黑暗的思緒還是不斷的纏繞著他。
他平複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柔:“九九,吃了才能好。”
黑色的湯汁持續散發出難聞的味道,蕭九九乾脆轉過身,背對著君澤,試圖逃避:“師尊,你放在床邊,我困了,先睡一覺,待會兒喝。”
這是什麼不入流的小伎倆。
君澤都要氣笑了。
他伸手,將她的身體扯過來,她驚呼一聲,又軟綿綿的喊道:“師尊。”
她在景塵麵前永遠都這麼乖巧和聽話,軟綿綿的像是隻小兔子。
蕭九九其實壓根不知道麵前的人是誰,她現在混沌的要命,隻知道這個人身上有她喜歡的氣息,似是曾經十分熟悉,讓她可以卸下心防,可以完全依靠的那種。
但她在記憶力翻來翻去,能找到的隻有景塵,於是她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就是景塵。
這聲【師尊】喊的君澤指尖又是一抖,黑眸都沉下來。
他將軟綿綿的小姑娘摟進懷裡,手臂環過她的脖頸,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將藥汁遞過去:“你乖一點。”
蕭九九皺著鼻子,抗拒:“太苦了。”
再一次告誡自己她生病了之後,君澤鬆開她,將藥碗擱在床沿,起身道:“我去討兩顆糖,你彆亂動,等我回來。”
蕭九九乖乖點頭:“哦,師尊快去快回。”
君澤腳步一頓,克製……
他拉開門走出去,正要離開之際,有些不放心,打算再叮囑她一聲,剛轉身,便從門縫裡看見那小姑娘彎下腰,伸出手,一點一點的將湯碗往床邊沿推。
碗底很快被她推的懸空,隨後“啪嘰”一聲砸到地上,四分五裂,湯汁灑了一地。
君澤:……
他猛然拉開門。
手還沒縮回去的小姑娘一瞬間僵住了。
君澤恍然間覺得她是一隻做壞事的貓兒,被發現的一瞬毛都炸起來了。
她保持著做壞事的姿勢,心虛的黑眼睛轉來轉去。
君澤冷冷的望著她。
許久之後,她乾巴巴的道:“師尊……碗自己掉下去了,我想抓沒抓住……”
君澤持續冷漠的看著她。
於是她硬著頭皮道:“真的……我沒推……”
君澤冷笑一聲:“不著急,我等下回來你再好好解釋。”
小姑娘的小臉一下子垮下來。
君澤重新掩上門,很快的離去了。
蕭九九盯著地上漆黑的藥汁,一時有些慌亂。
她左思右想想不出怎麼解釋,乾脆躺下,重新鑽進被子裡,把自己裹緊,假裝睡著好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際,腳步聲重新響起。
一隻手伸進被窩,把她撈了起來。
蕭九九剛想說自己睡著了,他已經把她攬進懷裡,輕聲道:“裝睡有什麼用?”
蕭九九:……
她嘴硬道:“我沒推……”
君澤望著她的眼睛,直把她望的慌亂起來,就在她被逼的打算承認之際,他笑了笑,道:“這次不苦,放糖了。”
蕭九九不放心,眨著眼瞧他:“有多甜?”
君澤低頭看她,忽而吻上來,他撬開她的口,逼她跟自己纏綿。
片刻後,他鬆開她,看著她紅撲撲的臉,笑:“比這個甜。”
蕭九九揪著他的衣領,害羞道:“那夠了。”
君澤一愣,顯然是沒料到她會這樣說,可還沒來及高興,便想起現在她把自己當景塵,那甜度便又消散了。
他把藥汁端過來,一勺一勺的喂,小姑娘這時候不鬨了,很乖的他喂一勺便喝一勺。
直到那碗藥汁見了底,他才放過她。
小姑娘舔舔嘴角,伏在他懷裡,輕聲道:“師尊,你真好。”
君澤眼睛沉了沉,小姑娘窩在他懷裡,信任的全心全意,低低的叫著師尊的名字。
君澤:“好些了麼?”
蕭九九不疑有他:“好像好一些,沒那麼暈了。”
君澤又問:“那你瞧瞧我是誰?”
蕭九九抬起頭,認真看了半天:“你是我最喜歡的師尊啊。”
君澤摩挲著她細白的臉,笑了笑:“沒錯。”
原本是不想欺負她的,畢竟病了。
但現在喝了藥,瞧上去精神些了……而且還一直在氣他……
他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於是他扣著她的脖頸,將她拉向自己,不懷好意:“九九,師尊待你這麼好,你要怎麼報答師尊啊?”
小姑娘臉一紅,在自己的記憶力翻找,怎麼報答師尊?她對師尊的愛可是毫無保留的。
於是她往他懷裡貼了貼,害羞道:“師尊想做什麼都可以。”
懷裡的小姑娘身體滾燙,發著熱,甚至識人不清,但是麵對自個兒的師尊,還是如此甘於奉獻,實在叫人……憤怒……
他伸手探上她的額頭,燙的灼人,剛才喂的藥汁還沒起效。
那便不讓她脫衣服了,再著涼可不好……
貼心的君澤收緊手臂,將小姑娘扣進懷裡,無恥的哄道:“師尊想你,九九親親我。”
蕭九九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師尊竟然向她索吻。
在她腦子裡翻滾的記憶中,她同師尊雖然兩情相悅,但師尊從來冷冰冰的,沒有碰過她,更彆說親密接觸了。
今夜這是怎麼了?不但主動親了她,還如此大膽……
她害羞的摟著他,小心翼翼的道:“真的可以親你麼?”
這麼認真,這麼喜悅,這麼期待……
很好,很不錯!
君澤冷笑:“當然可以,不過,你要是表現不好,我就不要你了。”
蕭九九顯然嚇了一跳。
她道:“我會好好做的。”
小姑娘說完便慢慢的貼上來,她向來是害羞的,從不主動,有幾次被逼急了主動都哭紅了眼睛。
現在也有些手足無措,親他一下嘴唇就縮回去自己臉紅好久,一副做不下去又努力的樣子。
君澤嘲弄:“就這樣?你對師尊的愛就如此淺薄?”
蕭九九立刻道:“不是的,我可以做。”
她在他懷裡跪直,親了親他的嘴唇,然後一路往下,順著下頜親下來,又去咬他的脖頸。
她輕輕淺淺的,像是羽毛掃過君澤的皮膚。
君澤喉結微動,眸色愈發深沉。
小姑娘軟軟的唇落在他脖頸上,剛要移開,被君澤一把扣住了腦袋。
他啞聲道:“咬深些,留個印記。”
她不能動彈,便聽了他的命令,用力咬下去,牙齒撕裂皮膚,湧出了細小的血珠。
君澤鬆開她,脖子上便多出了一排整齊的牙印。
不夠深,他不太滿意,可她眼巴巴的看著他,他便哄道:“做的好。”
蕭九九便高興起來,又重新摟上他的脖子,笑的眉眼彎彎。
“師尊誇我了。”
君澤:……
他又痛又快樂,滋味兒相當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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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閣·西苑】
青炎從外麵走進來,看到了坐在院中的青行,他一個人默默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不禁想起青行從前的樣子,那時候他還叫阿夜,是個溫和又英氣的少年,可自從他拿槍轟碎了自己的腦袋,再被救回來後,就完全變了個人。
那時候他死的挺徹底,是他衝進去,強行把他撿了回來,他原本想把他埋了,可他原本熄滅的魂火竟然微弱的跳動起來。
他大喜過望,把他帶回了青龍族中,青承把他放在聖潭裡泡著,就這樣泡了五年,他終於有了一絲兒意識。
大家都很高興,可自那之後,他便變得愈來愈冷漠,也愈來愈瘋。
他總是一個人很傷心,說自己的貓為了他死了。
青炎不明白,喚靈貓本來不就是拿來吃的麼?而且不是早就沒了麼?
青行翻來覆去的念叨這一句,瘋瘋癲癲的。
他很喜歡毛絨絨軟綿綿的東西,可都隻是看一眼,逗一逗,從不放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