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沾滿了血液再次落在皮膚上,一點一點的緩慢勾畫。
那些痛苦與折磨很快轉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甚至有些羞恥的情緒……
蕭九九不知道他畫了多久,寒冷與灼熱逐漸將她攪碎,她已經到了極限。
手臂一軟,手掌離開他的膝蓋,身體失去了支撐,陡然向後倒去。
她會墜落懸崖麼?
她模模糊糊這樣想的時候,被人撈進了懷裡。
“做的好。”
她聽見了笑聲。
隨後溫熱的唇覆了上來。
她羞恥的全身發燙,卻又無處可去的摟住了他。
·
蕭九九醒來的時候在自己房間,低頭瞧,發現已經換了一身衣裳。
誰給她換了?
青行嘛?
她臉一紅,看見桌子上擱著一張紙。
上麵有字。
【你方才濕透了,所以我替你換了衣服。——青行】
他換的?那他豈不是都看……
蕭九九又一想,現在跟看光也沒區彆……都這樣了,這些不重要……
於是她拿起紙片,隨手丟進了煤油燈裡。
無情道封印破開的更大了。
她伸個懶腰走出門外,天還沒黑,她還有時間下山,略一停頓,君澤和青行同她在一塊兒的畫麵便浮現在腦海中。
光想想,心情便激蕩起來。
這要是兩個人一起……
蕭九九搖搖頭,要命……這不可能承受的起……
蕭九九將奇怪的想法甩開,往傳送陣行去。
幾息之後,她便到了天香城中。
彼時近黃昏,宅院的煙囪中冒出灰青色的炊煙,滿街都是食物的香氣。
蕭九九慢悠悠的晃到了酒館前。
她來天香城自然是為了雲朝。
絕情的她可以拋下他,但破開封印的她總是會心疼。
酒館二樓是包房,蕭九九覺得雲朝應該還在這裡。
於是她走進酒館,往二樓去。
靴子踩著木製的樓梯,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蕭九九很快走到二樓,還沒往裡走,靠近眼前的一扇門便打開了。
一身雲海白的漂亮青年出現在她麵前。
蕭九九微微一頓。
雲朝眼眸一亮,又很快掩住,低聲道:“九九。”
蕭九九走上前,問他:“你開門做什麼?要出去?”
雲朝道:“每有人上來,我都會看一看。”
看一看是不是你。
他沒說完,但是她聽懂了。
心裡又開始泛軟。
她今晨走的時候對他很不好,態度冷漠,任何人聽了都會生氣,如若是君澤和青行,還不知道會怎樣發脾氣。
但這個家夥,他就當沒發生過,他乖乖的,她問他就答,絲毫不介意她早上的過分。
完蛋了。
那點心疼根本收不住。
雲朝又問:“你怎麼知道我還在這裡?”
這還用問麼?今晨他問她還會不會來看他,她說再說吧,沒同意也沒拒絕,也沒給他思考的時間。
他便不會走,他怕他走了,她就找不到她了,所以他就會在這裡一直等。
蕭九九歎氣:“真笨。”
雲朝便道:“對不起。”
這是需要道歉的事情麼?
蕭九九想,她到底不正常。
時而冷漠時而熱情,時而厭世時而激昂。
今晨才說出那樣傷他心的話,晚上又出現在他麵前,這樣的情緒拉扯,他又怎能受的了?
小可愛要被她欺負壞了吧?
她看著他漆黑溫順的眼,想說“我們分開吧”。
可最終她卻鬼使神差的靠上去,親了親他柔軟的唇。
“這是今天欠你的親親。”
·
蕭九九懊惱的快要瘋掉了,她一路悶悶不樂,瞪了一眼身旁的雲朝。
雲朝倒是很開心,還給她買了桃汁兒。
蕭九九歎了一口氣,認命的開始喝桃汁兒。
原本的計劃是同雲朝分手,然後瀟灑回去,可沒想到一見到小可愛便神智錯亂,不但親了他,還說了很多不過腦子的承諾。
【我要回太華宗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你可以跟我一道上飛舟,我有隱匿符。】
【今夜山上有宴席,我帶你一起去瞧瞧。】
蕭九九這才發現自己色、欲熏心……意誌力低到可怕……
而現在雲朝正興高采烈的跟在她身後,滿滿都是跟她一起上山的喜悅。
蒼天呐……
蕭九九揉了揉腦袋,認命的牽住他的手,仔細叮囑道:“同我上去了,我會給你貼一道隱匿符,你要跟在我身邊,千萬彆亂跑。”
“我病重的大哥也在,上次你表現不好,我大哥不喜歡你,你可千萬彆叫他瞧見,他要是瞧見,就絕對不會讓我再見你。”
“我師兄也不喜歡你,你也莫叫他看見,他要是看見,肯定要罰我,你聽懂了麼?”
雲朝乖巧:“聽懂了。”
蕭九九覺得自個兒真是作死,下次決不能讓美色衝昏頭腦。
到山腳下時,她給雲朝貼了一枚隱匿符,雲朝便徹底消失在人前。
蕭九九小聲叮囑:“跟著我,彆亂跑。”
雲朝道:“好。”
兩人出傳送陣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天香閣亮起燈火。
遠處雲照月傳來陣陣笑聲。
蕭九九便帶著雲朝直接往那處去。
途徑鎖鏈橋的時候,四下無人,蕭九九便帶著雲朝直接通過了鎖鏈。
雲照月的花木間綴滿了熒光石,中間的空地上擺了一張長木桌,四周還有許多散落的長桌,皆擺滿了食物和美酒。
雲照月上到處都是人,花非非與天香閣弟子、景塵一行、青龍一族,幾乎都到齊了。
蕭九九在人群中看到了君澤和青行。
她帶著雲朝便往擺滿糕點的木桌走去。
上麵擺滿了她先前吃過的酥皮糕點,也是她特意叫天香閣道友買的那種。
她輕身對身旁的人道:“吃這個,你肯定喜歡。”
雲朝道:“好。”
隨後,桌上的一小塊糕點便憑空升起,然後停在了她頭頂的某一處,接下來像是被人咬了一口,撲簌簌往下掉酥皮。
蕭九九忍不住笑,她拽拽他的衣襟:“矮下來些,要被看見了。”
青年便靠在身後的木桌上,讓自己低下來,好被前麵的女孩兒擋住。
蕭九九想,也許她今日去找他,就沒想和他分手,她當時叫天香閣道友買酥皮糕點的時候,想的可都是他,是因為覺得他喜歡吃,才特意求人買的。
也許她一開始就想把他帶回來。
蕭九九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咀嚼音。
想起他倉鼠一樣的鼓著腮,就覺得看不到實在太可惜了。
遠遠的,花非非說著一些客套話。
人群便跟著附和。
蕭九九喂倉鼠喂的不亦樂乎,忽而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轉過頭,發現是景塵。
景塵道:“九九,來。”
蕭九九愣了愣,同身後的雲朝道:“在這裡等我。”
雲朝道:“好。”
蕭九九快步走去,發現景塵身邊有不少人,正對麵站著的便是青行,身邊站著的則是君澤。
景塵這時候還在跟青行較勁,他挑釁道:九九,替我敬他一杯。”
蕭九九頭痛,但又不能不敬,隻好接過酒杯,硬著頭皮對著青行道:“我敬您。”
青行慢悠悠的看著她,拿著酒杯同她輕輕一嗑,笑著一飲而儘。
景塵得意的道:“我徒兒敬的酒是苦是甜?”
青行笑:“自然是甜。”
蕭九九可不想在夾在兩人之間,身體一轉就要逃開,轉身就撞到君澤。
君澤道:“師妹同我喝一杯如何?”
蕭九九隻好點頭,快速從一旁取過酒杯,同他輕碰,仰頭便喝。
喝完苦著臉:“我可以走了麼?”
君澤讓開了路。
蕭九九慌亂的離開了。
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她身上。
景塵:她果然愛我無法自拔。
青行:即便愛景塵又如何,還不是隻有我能抱?
君澤:即便愛景塵又如何,還不是隻有我能抱?
雲朝:咕嘰咕嘰,九九喂我吃東西,她超級愛我!
蕭九九離眾人越遠,臉上的慌亂越淡。
她走到雲朝身邊的時候,神色已經平靜自若。
蕭九九:全是技巧,沒有感情。
她摸到雲朝的身體,確定了他的位置,仰頭想同他說話,紅唇卻不小心擦到了他的喉結。
青年一怔,身體僵住了。
蕭九九喜歡他這個樣子,於是故意道:“不小心碰到了,你沒事兒吧?”
雲朝低低的聲音響起:“九九……”
蕭九九便故意撐在他腰側,將他困在懷裡,仰頭便對上他的脖頸。
她聽見了青年微微喘、息的聲音。
景塵、君澤、青行皆在身後,目光遙遙落在她身上。
眾人皆以為她害羞、膽怯、不敢反抗,隻會哭泣著求饒。
卻不知她瘋狂、大膽、肆意甚至無情。
更不知她正在眾目睽睽之下欺負一個漂亮的青年。
她勾起紅唇,低聲道:“雲朝。”
雲朝臉紅道:“嗯?”
女孩兒的聲影合著微風與糕點的香氣,叫他心尖發顫。
“低下來些,我夠不到。”
青年一怔,聽懂了,旋即俯身湊近她。
蕭九九察覺到他的動作,輕輕一仰頭,便碰到了他的嘴唇。
青年耳朵尖飛快的紅了。
雲照月上觥籌交錯。
人人陷入長風與夢。
月色如銀,夜幕若海。
不知是誰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