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複又睜開。
那張臉,同卿久一模一樣,哥哥,就是卿久。
她想起他這些時日同她待在一起,便止不住的恐懼,哥哥他究竟想做什麼?
他把自己和君澤騙到永眠地,又想做什麼?
他如今又在何方?
蕭九九問身邊的君澤:“你知道百年前的疫病事件麼?”
君澤:“略有耳聞,曾在藏書閣翻到過。”
“百年前修真界罕見疫病肆虐,會讓身體機能快速壞死,藥石罔效,藥王穀的穀百與巫山的黃岩共同研製出【不息靈液】,製成解藥救了大家。”
蕭九九問:“當時服用【不息靈液】的都是什麼人?”
“由修真聯盟派發,各大宗門的宗主、核心弟子都飲用了【不息靈液】,後來疫病緩解,【不息靈液】充裕後便分發給了更多弟子。”
“那時的修真界,無論是靈域、魔域、妖域,但凡核心弟子,幾乎都靠【不息靈液】活了下來。”
蕭九九又問:“這些人現在還活著麼?”
她記得哥哥掌握權勢後,曾清洗過一批意見不同的宗門,也許意見不同隻是個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複仇。
君澤回憶自己在典籍上看到的內容,搖頭道:“三域之戰開啟後,大部分的弟子都死在了戰亂中,留存下來的不多。”
蕭九九想起卿久將永眠地封鎖,派遣囚犯們攻上各大門派的事兒來。
如果哥哥隻是單純複仇,將服用【不息靈液】的修士殺光便是,可顯然不是這麼簡
單,他是要將整個修真界覆滅。
也不是不能理解……
任誰被那樣對待了十年,都不可能對這個世間有一絲兒善意……
所以當家裡出現變故,隻剩下他兩人相依為命,他再度喪失安全感時,才會徹底黑化崩壞。
才會在重掌權勢後不斷的對她說,這些人根本配不上你,要求她修煉無情道,不要對任何人動情。
她自殺他也不怕,因為他一定能救活她。
他是用不息靈液救活她的麼?那在她自殺的時候,他是把自己一遍遍碾碎了麼?
她捂住眼睛,情緒複雜。
那哥哥現在一定在永眠城中,他的目的大抵是要殺光留在這裡的修士。
可他一個人要如何對付這些修士?即便隻留存了一半,也不是他一人可以抗衡。
她忽然一怔,陣法,誅仙陣。
當年她便死於這毀天滅地的陣法中,如果在永眠城藏了一座誅仙陣,那城裡的人一個都彆想活著出去。
這樣說來,哥哥將自己騙到永眠地,是在保護自己麼?
·
蕭九九調整好表情,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
“卿久正是鎮壓在永眠地的大魔王,他如今正在永眠城中。”
“我懷疑永眠城的周邊藏了一座誅仙陣,卿久的目的正是啟動這座陣法。”
小骷髏麵無表情:“原來如此。”
小姑娘聽不懂,眨巴著眼睛看著。
蕭九九又道:“我們得快些出去,想辦法破壞陣法。”
君澤點頭。
小姑娘依然聽不懂,但她看兩人站起身,高興的拽住蕭九九的裙擺。
“是去給我找哥哥麼?”
蕭九九揉揉她的頭發:“對,我們去找哥哥,但外麵很危險,你乖乖待在這裡等,好麼?”
小姑娘有些失望,但還是收回手,乖巧的點頭。
蕭九九牽著君澤往外走,臨走時看了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年歲小,乖巧可愛,站在黑暗中唯一光亮的地方,像是心中抹不去的舊時光。
她眼睛一酸,輕聲道:“謝謝你在這裡陪著哥哥。”
哥哥在這裡鎮了百年,這個小姑娘也許是他唯一的安慰。
·
蕭九九牽著君澤的手,踩著腐爛的泥土在黑暗中穿行。
視野受限,看不清前方,隻隱約覺得自己在往上走。
蕭九九問一旁的君澤:“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是這副模樣?”
君澤搖頭:“不知道,有記憶起就是這個模樣,想了很多辦法重塑血肉,勉強有用,隻是隔些時候還是會變回這個狀態。”
蕭九九撥開前方擋路的樹枝,問:“什麼時候恢複?”
君澤搖頭:“不知道。”
蕭九九看了君澤一眼,默默想,這不行啊,她自己沒辦法破壞陣法,得有幫手,君澤目前隻是個拖油瓶。
君澤忽而停下腳步,語氣有幾分委屈:“你嫌我?”
蕭九九:……
她連忙搖頭:“沒有,彆胡思亂想。”
君澤悶悶不樂:“你覺得我是拖油瓶?”
啊這,被他看出來了,蕭九九尷尬的解釋:“彆胡說,沒有的事兒。”
她頓了頓,又試探的道:“要不,你跟那小孩兒待一塊兒,等事了了,我來接你?”
君澤空洞洞的眼睛望著她,平靜的抽出自己的手,牽都不讓她牽了。
蕭九九趕忙抓回來,哄:“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小骷髏:“哼。”
蕭九九賠笑,眼睛不再亂看,悶頭帶著他往上爬。
可爬
來爬去,卻始終在原地打轉。
她眉心一擰,迷蹤陣。
想來也是,哥哥把她騙下來,怎麼能讓她這樣輕易的上去。
這可要怎麼辦,君澤什麼忙也幫不上,她還不敢說,隻能牽著他漫無目的的走。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看見了熟悉的暗金色光芒。
等等,這不是蒼金鐵麼?她立刻掏出小鏟子,叮叮當當的鏟起來,鏟下來給青行,也許能讓他提前蘇醒,青行可是個好幫手。
君澤在一旁默默看。
蕭九九利落的將蒼金鐵挖出來,略一檢查,丟進儲物袋。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撿,竟也湊了一小袋。
可眼前還是永眠地那亙古不變的黑暗,她依舊沒走出去。
就在她擰眉沉思的時候,黑霧中忽然傳來腳步聲,緩慢的,一點一點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