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雲淡風輕,坐在大廳喝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蕭九九喉嚨發堵,不知道要叫他什麼,她乾脆抿著唇,朝他走去。
雲朝和君澤難得沒有跟上,而是在大霧彌漫的門邊候著。
蕭九九坐在卿久對麵,陳年舊事全都泛上心頭。
一杯熱茶推到麵前。
蕭九九看著嫋嫋升起的霧氣,歎息道:“停下吧。”
卿久卻問:“停下什麼?”
蕭九九抬眼看他:“要複仇的人不是都死了麼?”
卿久慢悠悠的道:“人死了,又如何?”
“那樣對待我十年,有誰在乎過我的生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意他們的生死?”
蕭九九:“哥哥不是還有我麼?”
這話一出,卿久的笑意便僵在臉上,他抿著唇,神情有些狼狽。
許久之後,他才沉聲道:“那便跟我走,我會對你好的。”
蕭九九卻搖頭:“哥哥知道怎麼對人好麼?”
“哥哥覺得從前待我好麼?”
卿久再次沉默,他垂首,將表情藏進燭火的陰影中。
蕭九九想起秋梨還在危險中,有些著急:“你停下,放過他們,我就跟你走,就我們兩人,行麼?”
卿久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抖,他一隻手用力按在另一隻手上,語氣顯出幾分猙獰。
“妹妹為什麼總要管彆人?我把他們殺了,就剩我們兩人,不行麼?”
蕭九九難過的道:“不行。”
卿久知道她要這樣說,換了一種問法:“我停手,你同我走,就我們兩人,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管行麼?”
蕭九九不明白他的意思。
卿久指指門邊的青年:“他們死了,你也不要管,就隻同我在一起,不問世事。”
那也不行,她要是能做到,百年前也不用自殺身死了。
蕭九九最近撒謊頻繁,想著先騙,剛想答應,卿久卻自嘲的笑了。
“怎麼可能呢?你怎麼可能做得到。”
他這樣說,蕭九九隻好道:“哥哥為什麼非得如此?”
卿久漆黑的眼眸盯著她,複雜又痛苦:“因為我隻有你。”
蕭九九脾氣上來了,一拍桌子站起來:“隻有我就要這樣對我麼?百年前怎麼對我的,現在又是怎麼對我的?”
“我得按照哥哥期望的去活,不能有自己的想法,這就是對我好麼?”
“彆騙自己了,你心裡哪裡有我,不過是自私自利隻顧著自己的混蛋。”
卿久仰頭看著她,沒有生氣,而是苦笑著道:“沒錯,我心裡隻有自己。”
“從頭到尾,我心裡都隻有自己。”
蕭九九沉聲問:“到現在還是不願意停手麼?”
卿久將涼茶一飲而儘,將空茶杯重新擱回桌上。
“停手?為什麼要停手?”
他平靜的看向蕭九九:“妹妹,你明明經曆過一次,怎麼還是不明白?”
“我會中途停下麼?”
蕭九九一怔,想起百年前同他的抗爭,無論軟硬,哪怕是自殺,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他被鎮在永眠地百年,新仇舊恨,更難說服。
她忍不住道:“哥哥要複仇的人已經死了,哥哥好好活下去不好麼?”
卿久平靜的看向她:“不好。”
那也沒有彆的辦法……
蕭九九猛然伸手朝他的衣領抓去。
卿久坐在原地,微笑著看她。
她的手很快到他胸前,用力一握,卻握了個空,再看向眼前,哪裡還有人影。
糟了,是幻象。
他精通幻術,一直在這裡同他聊天的,都是他的幻象。
那他本人……
雲朝在門口衝她喊道:“在樓頂。”
樓頂?
蕭九九記得這客棧並不高,不過二層,她立刻往樓梯跑去,可她上了二樓,卻發現上麵還有茫茫多的木製樓梯,根本看不到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