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怔,而後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他那時因為前朝之事開選秀納妃嬪,妃嬪們的位分,大抵都與她們的家族在前朝的地位對等,惠妃入宮時本隻是九嬪之末的充媛,但因不久後,她的父兄在邊關領兵擊退北蠻,立下大功,他在前朝賜予惠充媛父兄高官厚祿,在後宮,也將惠充媛升為惠妃,並特地為她舉辦壽宴,邀了她的家人一起用宴。宴上,他問惠妃想要什麼生辰禮,惠妃說她喜歡袖犬,在家時就養了若乾玩耍,也想在宮中養上一隻,他準了此事,命人挑了一隻品相極佳的袖犬來送她,作為生辰賀禮。
想到此處,皇帝不由訕訕,悄眼去看她神色,見她雙頰紅暈尚未完全退去,但麵色平靜、並無嘲意怨意,又自將心中的尷尬壓了下去,沉聲道:“這等撲咬人的畜牲留不得,拖下去打殺乾淨,省得再傷人。”
袖犬好似聽懂了它的命運,耷拉了雙耳,“嗚嗚嗚”地輕哼了起來,圓溜溜的黑眼珠,小心翼翼地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像是在尋人求情,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眸中都像是泛起了淚光。
溫蘅默了須臾道:“……它方才好像也不是想撲咬臣婦,而是想抓臣婦的流蘇佩玩……”
袖犬立刻急切地“哼哼”了兩聲,像是在附和她的話,還示好般地拱著頭向前,似是想親昵地蹭一蹭她。
溫蘅看得好笑,繼續婉聲道:“……當然,這樣隨意撲躍到人身前,也很是不妥,容易誤傷人,當被好好管教,徹底改了這脾性……”
皇帝看了她一眼,對近侍吩咐道:“將這狗給惠妃送回去,讓她好好管教,不許這狗再出來胡亂撲人,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一名內監恭聲遵命,抱著袖犬去了,溫蘅的那塊流蘇玉佩,儘管因被袖犬撲落在地,已跌成了碎片,但因它乃明郎所贈,她心中惋惜,還是取了袖中帕子鋪在手上,彎下身去,撿拾碎片。
春纖亦躬下身幫助小姐,如此很快撿完包起,溫蘅朝聖上微微一福,要告退離宮,聖上輕咳一聲,“朕送送你,正好順路”,他找了個理由,“若是又有惡犬從花叢裡竄出來撲人,你一人難以應對。”
皇帝說完這句就懊悔了,這話說的,好像他送了很多妃嬪很多條狗似的。
夕陽西下,諸侍保持距離跟在身後,兩個人默默在前走著,映在地上的身影,在將落山的日光中拉得老長,並列前行,皇帝悄瞥著身邊微垂臻首的女子,心裡頭絮絮的,似有些享受這樣彆樣的寧和,又似覺得太過安靜,靜得人心癢癢的,想要聽她說說話。
皇帝在心裡頭琢磨了幾個話題,最後挑了穩妥的一個,正準備開始“尬聊”,忽聽前方傳來女子哭聲,走近一看,竟是妹妹容華,而被她嚶嚶泣抱著的那名年輕男子,是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