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蘅現下一見沈湛,就想起不久前的旖夢,臉上有些發燒,好在室內的燈火
也不十分明亮,不細看瞧不出來,她定了定心神,上前挽住沈湛的手道:“我們先送哥哥回青蓮巷吧。”
沈湛當然說“好”,溫羨淡笑著起身,“我是三歲孩子嗎?還需要人送?!都是一家人,不必講這些虛禮,夜深了,你們快回去吧,我是閒人一個,明郎明早還需上朝呢,快回去早些歇下吧。”
沈湛笑道:“等下個月殿試結束,我與慕安兄定可同朝為官。”
溫羨亦笑:“借妹夫吉言。”
笑語幾句,一行人在春風滿月樓前分彆,溫蘅臉上的熱意還沒消下去,想吹吹微涼的夜風,便說想要賞著月走回去,沈湛自然隨她,一輪明月下,夫妻二人挽手走在清幽的夜街上,溫羨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恩愛背影,唇際的笑意消隱在無邊夜色中,心中著實後怕。
今夜之事,若是那幕後之人的奸計得逞,沈湛深夜來此,將會看到什麼,而後,又會發生些什麼……他簡直不敢深想。
那壺玉壺春中,定被人下了藥,而那雅間內室的甜膩熏香,使得藥效伴著酒勁發作得更快更烈,這幾樣混在一起,已足夠讓人失去理智、無法抗拒,更何況,他本就有深藏多年的私心,在這藥酒香的催發下,破土而出,聲勢浩大地占據了他的全部思想。
當他神思昏沉、搖搖晃晃地走到榻邊,顫抖著手,輕撫上阿蘅的臉頰時,燥熱情動的阿蘅呢喃一聲“明郎”,瞬間喚回了他一絲理智,他憑借著這最後一絲清明,果決地拔下了阿蘅鬢邊的金簪,朝自己的手狠狠紮去,以疼痛對抗藥效,努力保持清醒,想辦法去砸門窗。
但,藥效實在太厲害了,儘管期間他又朝掌心紮了幾次,但所感覺到的疼痛,還是一次比一次更輕,就當他即將再次失去理智時,緊鎖的房門忽然被人打開,緊接著兩名身手矯健的青衣男子,快步走進房中,將他扶了出去,往他口中塞了一枚清涼的丸藥。
他心係阿蘅,正欲問個究竟,忽然頸後一疼,被“劈”暈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已是深夜,渾身汗濕,手部也已被人包紮過了。
他恢複意識的第一時間,即想到阿蘅,匆匆推開通往內間的房門,見阿蘅好好地睡在榻上,衣物齊整,睡顏恬靜,原先因他拔下金簪,而鬆鬆垮垮的雲鬢,已全然散落,如雲般被她枕在身下,枕邊的幾支珠玉金簪,放得整整齊齊,屋子裡的熏香爐已經不見,就連他刺傷掌心、滴落在地的鮮血,也被抹得乾乾淨淨,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怔怔地榻邊坐了一會兒,之前被幾個壯漢劈暈拖走的知秋他們,也都回來了,說是被一名青衣男子所救,那名青衣男子還留下了一封書信,道是他的主子留給溫公子的。
他拆信看去,信的內容很簡單,那青衣男子的主子,說他與武安侯是朋友,今夜之事,是偶然撞見,順手救人,設局的背後歹人,他會出於與武安侯的情誼,查明並處理,請他溫羨,顧及武安侯夫婦聲譽,對今夜之事,守口如瓶。
他私心,也不敢讓此事流傳出去,人言可畏,妹妹剛成為楚國夫人沒多久,若因此事,再度成為那些貴婦人們茶餘飯後的話柄,他於心何忍?!
於是當知秋等問是怎麼回事時,他隻說是遭賊,他的手也是因與賊人搏鬥而傷,後有人來幫忙,賊人已被緝拿,令知秋他們不要聲張此事
,切莫告訴小姐,驚著了她。
知秋等喏喏應下,他緊攥著那封書信,細思今夜之事。
在這京城之中,誰人如此憎惡他們溫氏兄妹,不惜以這樣歹毒的法子來害他們,又是誰人,有能力調動人手布下此局,且對他們的行蹤一清二楚,能“控製”地沈湛,剛好深夜趕來“抓奸”?!
溫羨想來想去,心中唯有一個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