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將她放回座椅上,他在她麵前蹲下身體,將她小小的足握在掌心,動作輕柔地幫她穿上鞋襪。
一隻穿完,換另外一隻,她一直在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在他將兩隻腳的鞋襪都穿完後、仰首笑看向她時,忽然朝他輕輕細細地喚了一聲:“哥……哥哥……”
他一怔,而後在細雨打窗的沙沙聲中,含笑握住她的手,“是哥哥呢。”
琴川多雨,那些陪著她一起長大的時光,好像總是煙雨濛濛,一城春水,風細柳斜,他與她一同讀書識字,他撫琴時,她在旁繡花,她寫字時,他在旁磨墨,他擎著油紙傘,牽著她的手,在小城歲月裡,走過琴川城的大街小巷,如水年華,緩緩流淌,她漸漸長大,是鐘靈毓秀的少女,是溫柔清致的女子,他不能再在人前牽她的手,因為,他是她的哥哥。
他曾在心底立誓,要護她一生,可卻要違誓了……溫羨像是從夢中醒來,四周嚴寒入骨,一直冷到人的心底,阿蘅……他薄唇輕啟,無聲地喚了一聲……
……怎會不知明郎是真心愛慕阿蘅,一名男子若將一女子放在心尖上,會是何言止,會有何眼神,他再清楚不過。
越是清楚,越是無望,到如今,連心底一點隱秘的念想,都要隨人之身死,而灰飛煙滅了,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這念想的存在,它葬在了琴川城冷寂的煙雨中,也將葬在他斷顱濺出的滾熱鮮血裡。
溫羨以指尖為筆,在落滿灰塵血垢的地麵,一筆一畫,慢慢書了一個“蘅”字,心事如灰,從未真正地燃起過,就要如此混著鮮血,落入泥沼之中,因他心中清楚,阿蘅從來隻當他是兄長看待,沒有任何其他半點情愫,怕把阿蘅嚇到,怕她從此避他如蛇蠍,多少年來,他從不敢將這心事引燃,從不敢流露一絲一毫,但也許,不破不立,揭開此事,會不會有那麼一點可能,如果……如果能有一次回頭的機會,他會選擇試一試嗎?……
……會嗎?……這漫漫長夜,每往前推進一分,便離死期近了一分,人之將死,都是妄想罷了…
長夜漫漫,承明殿寢殿的龍榻上,皇帝卻似不知疲倦,他並非熱衷風月之人,是故他年已弱冠,後宮妃嬪眾多,這些年來,獨獨馮貴妃一人,曾懷有身孕,所謂男女之事,不過就是那般,他原是如此想,可今夜,卻有些出乎意料地瘋狂了。
原要溫柔體貼一些,好好憐惜身下的女子,不要叫她怕了他,好在日後與她繾綣情濃,可當他真正摟著懷中這具柔若無骨的身子,將她壓倒在錦褥間,卻是縱情儘興,難以自持,怎會如此甜美,他擁抱著她,都覺她合該是天生為他而生,無一處不與他相契。
緊|繃的身體,暫時鬆弛下來,皇帝原要輕拂開她麵上淩亂的發絲汗水,深深吻她,可卻見她雖是雙頰潮|紅、眼尾嫵然,一雙眸子卻是泠泠地望著他,皇帝一怔,欲繼續低首吻她,她卻在今夜第一次逆他心意、避了開去,皇帝愣了片刻,反應過來,揚聲喚道:“趙東林!!”
趙東林人候在隔扇外,聞聲略略推開隔扇,垂首恭聲道:“奴婢在……”
錦帳之內,聖上嗓音微啞,“傳朕口諭,寬限七品翰林院編修溫羨斬首之期,責令大理寺詳查,若冤屈忠直臣子,嚴懲不貸。”
趙東林眼瞄過榻前地上淩亂的衣物及一本落地翻開的書冊,諾聲應下、疾步走開,寢殿龍榻上,皇帝將她為汗浸濕的幾絲長發攬至耳後,望著她問:“這樣夫人可還滿意?”
她輕道:“謝陛下”,手搭在他肩處,似要將他推開起身。
皇帝怎舍得溫香軟玉離他而去,緊摟著她問:“夫人要去哪兒?可是要下榻沐浴?再等等,夜還長著呢……”
她道:“臣婦該走了。”
皇帝捉住她的右手,一點點地吻過她的指尖,含混道:“夫人兄長的案子,需要時間徹查,這段時間,夫人就住在這裡……”
她靜靜地望了他片刻
,垂下眼簾道:“是。”
皇帝滿意她的溫順,此後再度情濃不必多說,第二日晨醒,亦是百般溫存,宮女們捧了新衣裙入殿,皇帝興致上來,笑道:“朕為夫人更衣可好?”@無限好文,儘在大哥哥網
女子眉眼懶懶倦倦的,手攏著長發坐起,垂著羽睫不說話,皇帝自盤上取了衣物入內,興致勃勃地要為她穿上,結果剛拿起第一件褻衣沒一會兒,就對著那對稱的數根細帶犯了難。
……不會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