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溫蘅不知聖上心中所想,遵他所說,將那蘅蕪香囊解開,見那裡頭不僅放有那道“蘅”字紅色剪紙,還似放有一顆明珠,於幽暗的香囊內,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無限好文,儘在大哥哥網
皇帝見她隻看不動手,自己伸手探入香囊內,將那顆明珠取出,笑問她道:“夫人可還喜歡?”
溫蘅雖然隻是七品文官之女,家境並不豪奢,但自嫁給明郎以來,隨他遍覽武安侯府私藏,金玉珠寶不知見了多少,卻還從未見過這樣碩大圓滑、毫無瑕疵的明珠,看它被聖上握在手中,在秋陽的灑照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明華流轉,耀眼奪目,一時也不由看怔在那裡。
皇帝滿意她的反應,一邊將這明珠塞入她的手中,一邊道:“這是南境邊國蒼胥所獻,蒼胥盛產明珠,但這樣碩大無暇的寶珠,舉世通共也隻有兩顆,他們將一顆奉為國寶供之,一顆獻與天|朝,朕將它轉送給夫人,供夫人無事時把玩……”
皇帝話還沒說完,就見這顆大梁朝絕無僅有的珍貴明珠,自她手中掉落下去,“噗通”一聲,落入了欄外的清池中。
溫蘅還真不是故意的,她是望著這顆璀璨耀眼的明珠,想到去年冬日她嫁給明郎時,花冠上所用的珍珠,乃是明郎所贈,那時他派人送了滿滿一斛來,雖然每顆都不及這顆三分之一大,所折射的光芒,也不及它璀璨奪目,但她望著它們滿滿當當地盛在玉斛中,光華溫潤柔和,心裡也是溫暖柔軟一片,滿滿充盈著將為新婦的羞澀與歡喜。
她記得她當時指撫過那斛中顆顆珍珠,想起了李後主押韻“一斛珠”,所寫的一首詞——曉妝初過,沈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這是李後主描寫他與妻子大周後閨房之趣的一首絕妙佳詞,她當時著指撫著斛中珍珠,心念著這首詞,擬想著她與明郎未來的夫妻生活,心中之憧憬甜蜜,就似手下的一斛珠,滿地似要流溢出來時,又忽地想起,李後主終是負了大周後……
她當時想,明郎絕不會負她,所以隻一瞬,便將這不祥的心緒,拋之腦後,是的,明郎不會負她,是她負了他,成為夫妻一年不到,她就已淪落到這種境地,負了明郎,還要如此欺瞞於他,長長久久地負下去,這樣的日子,何時能到儘頭呢……
溫蘅心事沉鬱,想得出神,遂在聖上把這明珠塞到她手中時,也沒有真的握緊,手虛虛攏著,沒有用力,這明珠又重又大,於是就這般從她手中滑落下去,直接落入欄外水中。
“噗通”一聲,水麵漾起圈圈漣漪,皇帝喋喋不休的話語瞬間頓住,清波榭安靜地針落可聞。
溫蘅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簾,皇帝默了默道:“……夫人豪氣……”
他想他親手所剪的剪紙,她能隨手遺棄,價值連城的寶珠,她也敢當著他麵直接扔了,他還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不能也不願把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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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麵圈圈漾開的重重漣漪,漸漸歸於平靜,皇帝在心底無奈了歎了一口氣,想著回頭再找人撈上來,起身握著她的手道:“日頭漸涼,這裡靠水風大,夫人隨朕去榭裡坐坐吧。”
他將她摟帶進清波榭中,手掩闔了花窗,回身看她低首坐在那裡,手裡拿著那隻蘅蕪香囊,深深懷疑等到黃昏時分,她離了這裡,轉頭就能把這香囊給扔了。
皇帝在心底又歎了口氣,上前挨著她坐下道:“夫人將這香囊收好,朕不比夫人手巧,為剪這‘蘅’字送與夫人,可費了不少功夫。”
他原想給她展示下他為剪“蘅”字賀她良辰,手指邊緣被剪刀磨出的血
泡,可許多天未與她相見,他的手指早已恢複如初了,皇帝展示不了他的“苦勞”,又看她神色淡淡的樣子,捉了她的手笑道:“要不夫人回頭也給朕剪個字吧,朕的名字。”
他拂展開她的手,以指為筆,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地認真寫下·一個“弘”字。
皇帝隻是隨口說說,他知道她不會剪的,也不能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