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問聖上此事會否有隱情,但又想這事是先帝禦令定下,聖上豈會質疑先帝聖意,去打他父皇的臉,默了許久,終是猶豫著沒能說出口。
皇帝以為溫蘅擔心背負謀逆罪人身份,在生下孩子後會性命難保,嗓音堅定地寬她心道:“不用怕,生下孩子後,也沒人能傷害夫人半分,朕說過的,朕活一日,你活一日,夫人
和孩子,這一世,都會平平安安的,咱們一家人,會長長久久地過,一起活到白發蒼蒼的時候,手牽著手坐在夕陽下,看著孫輩繞膝,郎騎竹馬,女摘青梅……”
邊說邊想象著那等美好場景的皇帝,唇際忍不住浮起笑意,溫蘅看了皇帝一眼,沒再說什麼,趕在他滔滔不絕的話匣子打開前,扶幾起身,由著雲瓊等引她至偏殿沐浴去了,皇帝沒了傾訴對象,隻能遙望著她身影遠去,自個兒在心裡頭砸吧砸吧,好生美妙暢想一番,而後心滿
意足地站起身來,吩咐宮侍伺|候沐浴。
孕婦身子沉重,宮侍們在旁伺|候沐浴,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有絲毫閃失,實是快不起來,故而後去沐浴的皇帝,倒是先一步浴畢回了寢殿,他邊在殿內等著溫蘅,邊見趙東林走上前來恭聲道:“陛下,珠子找著了。”
皇帝“唔”了一聲,從趙東林手裡拿過那顆珠子,閒來無事地捏在指尖轉看了會兒,忽地動作一頓,疑心自己眼花,又拿至燈光下去看,見那珠子一麵,真隱隱約約刻著一個“熙”字。
……那一麵,正鑲嵌朝裡,平日裡根本看不到,這一摔,才摔出來了……
……熙……是父皇的名諱,沒有哪個工匠,敢膽大包天地瞞著父皇、私刻此字於珠上……
當年母後受封,舉行大典時,他在旁看著,母後聽封磕首後,父皇親自將這金累絲雙龍銜珠嵌寶手鐲,戴在母後手腕上,牽著她的手,令她平身,從此以後,大梁後宮出宮最低微的妃嬪,一個青州來的乳母,成了大梁天子身邊,最尊貴的女人。
母後常說,她那貴妃,是母憑子“貴”,是因他爭氣地當上了東宮太子,生母的位分要好看一些,所以她才被封為貴妃,但……真是這樣嗎……
……父皇駕崩前喚母後為“卿卿”,向母後道歉沒能讓她當上皇後,問母後來世可願做他的妻子,究竟是將至大限、神誌不清,還是人之將死、真情流露……
皇帝望著珠子與手鐲的眼神,越發複雜起來,令趙東林尋來器具,將另一顆珠子撬開看去,見那珠子底下刻的,正是一個“卿”字。
……原不是母憑子貴,而是……子憑母貴麼……
溫蘅自偏殿浴畢歸來,見皇帝有點呆愣愣地靠在窗邊,不知在出神地想些什麼,似已魂離身體,不知飄向何方。
在溫蘅日常看來,皇帝呆愣愣是常事,但如此幾近失魂落魄地出神想事,就極少見了,她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走坐至榻邊,預備上榻歇息,宮女們放幔展被,皇帝也似終於注意到殿中的動靜,醒過神走近前來,命諸侍熄燈退下,也坐到了榻上。
溫蘅依舊是朝裡背身睡的,皇帝並未如之前在她身後保持距離地窩著,而是人坐在帳中,似是仍被滿腹的心事糾纏著,難以入睡,在殿角銅漏滴響中靜坐許久後,方躺下身體,朝她靠了過來。
他靠得太近,溫蘅要再朝裡些,皇帝卻又已靠了過來,手攬住她肩,灼|熱的呼吸撲近,那些齷齪不堪的榻帷記憶,似也都隨之湧入腦海,溫蘅擱在被外的手不自覺收緊,正欲起身,忽聽皇帝輕喚了一聲:“阿蘅……”
……阿蘅……
淡蒙月色下,沈湛負手站在廊下,心念著這世間最重的兩個字,無言靜等許久,終聽輕急腳步聲響,夜歸的長青趨近輕稟:“侯爺,如您所料,公主殿下身邊的紅蓼,在玉漿酒肆等見的人,是寧遠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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