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就給人那種挺淡的感覺,讓人覺得他對你沒啥非分之想了。
——也不是對你,就是感覺他好像對什麼都挺淡的。
孟嬰寧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她昨晚真的說了些什麼,那不是明明白白的自取其辱嗎?
而且這都多少年了,這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她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孟嬰寧找了一圈兒包,最後從沙發角落給揪出來,從裡麵翻出了手機。
昨晚沒充,手機還剩下最後脆弱的百分之十電量,孟嬰寧回到臥室裡,插上充電器,盤腿坐在地板上,點開了陳妄的名字,按到短信。
孟嬰寧絞儘腦汁的思考了將近十分鐘,這個短信要怎麼發。
要麼裝傻吧,裝作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昨天晚上撒酒瘋了嗎?
麻煩到你了嗎?
吐你身上了嗎?
我……跟你說什麼了嗎?
孟嬰寧心裡可慌死了,她啪的一下把手機扣在地板上,人猛地站起來。
這個事兒她必須得當麵去問問陳妄-
陳妄人躺在床上,後腦枕著手臂,目光凝在天花板吊頂上發呆。
手機擱在手邊床上長久地震動著響。
昨天他最後回了次部隊,被陸平嚴叫過去,車軲轆老話翻來覆去地說,陳妄聽到麻木,談話到最末了,陸平嚴歎了口氣:“知道你不愛聽,說了這麼多年你不嫌煩我自己都煩,我這也是最後一次,以後再沒人跟你說這些了。”
陳妄垂眼,站著沒說話。
陸平嚴又歎,有意換個輕鬆點兒的話題:“退了也行,閒下來就考慮考慮你自己的事兒,我聽說你這身邊兒好幾個姑娘,怎麼?沒一個看上的?”
陳妄扯扯嘴角:“沒想過這事兒。”
陸平嚴挑眉,故意道:“我那小侄女兒也沒能入得了你的眼?”
陳妄也不直說,懶散道:“我這麼個人,自己都活不明白,哪能耽誤人家姑娘,還是您家的千金。”
陸平嚴指著他:“少貧,語嫣這孩子從小被她媽慣壞了,不過本性是好的,也是真喜歡你,”說著,又睨他一眼,“怎麼,那天我沒告訴你是去接她,不樂意了?”
“沒,”陳妄垂頭,笑笑,“這不就我一個閒人麼。”
陸平嚴沒再說什麼。
……
臥室裡光線昏暗,窗簾緊緊拉著,床上的手機安靜片刻,又重新鍥而不舍地開始震。
陳妄接起來,放到耳邊,還沒說話。
“陳妄你個——”想罵,又憋回去了,“個”字拖了長長一聲,氣急敗壞的,“我他媽真服了,你這貓,趕緊的啊,最後通牒,今天給我弄走。”
陳妄:“怎麼,你不挺喜歡。”
“全是毛,他是水土不服嗎,最近掉毛特彆厲害,”陳想崩潰,“拉屎還賊臭,我昨天給一客戶打霧打一半兒呢,結果我助理去給她鏟屎,簡直飄香十裡,熏得我手都抖,針差點沒紮客戶眼珠子上。”
陳妄笑了笑:“怎麼著,紋的臉啊。”
“眉骨,還挺潮一小夥子,”陳想說,“反正你趕緊接走啊,你說你這破貓撿了乾啥,你就說你養了幾天?老娘給你養了十年!十年!從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崽子給你養成了個老頭子。”
小姑娘天生性子野,從小跟他沒大沒小慣了,並不把他當哥,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嘲諷他:“你的貓都四世同堂了,你還是個處男。”
陳妄翻身下床,彎腰從地上撿起牛仔褲,夾著手機套上:“閉嘴吧,我現在過去。”
陳想的工作跟她性格一樣叛逆,做文身穿孔師。
幾年前本來在A市,聽說他要回來,改搬到帝都,地點還是選在藝術產業園區,一整片兒一眼望去全是視覺係的。
陳妄到的時候陳想正在往一個小年輕高挺的鼻子上紮眼兒,挺粗一根針,泛著寒光,旁邊垃圾桶裡扔得全是染了血的酒精棉,陳想戴了個黑口罩垂著頭乾活,神情專注,聲音很冷酷:“疼就說。”
哪還有半點兒半個小時前皮了吧唧的樣子。
陳妄進屋,回手關上門,人剛一進來,腳邊兒就被一隻毛球圍住了。
陳妄垂頭。
那貓仰頭看著他,“喵”了一聲。
陳妄蹲下,抬手,指尖輕輕撓了撓它的下巴。
那貓舒服地呼嚕嚕的一會兒,尾巴掃掃,扭頭慢悠悠地走了。
陳妄走到門口沙發前坐下,長腿往前一伸,靠進沙發裡,閉目養神。
他連著快一個禮拜沒怎麼睡,昨晚又被一小瘋子一通折騰,再能熬的人也有熬不住的時候。
腦子裡有點昏昏沉沉,陳妄閉著眼,不知道過了多久,半睡半醒隱約聽見叮鈴鈴一聲,緊接著是門被推開的細微聲響。
陳妄“唰”地睜開眼,側頭看過去。
孟嬰寧站在門口,大半個身子還露在門外,隻一顆腦袋順著探進來,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往裡看。
陳妄有些詫異,嗓子惺忪沙啞:“你怎麼在這兒?”
視線一和他對上,孟嬰寧慌亂撇開眼,頓了幾秒,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推開門進來:“我怎麼不能在這?”
陳想聽見聲音,終於轉過頭來,聲音在口罩後有點悶,隔著屏風問:“有預約嗎?”
這會兒紮鼻環的那個小夥子已經走了,她換了個客戶,正拿著紋身機給人紋身。
“我……”孟嬰寧乾巴巴地說,“沒有。”
陳妄看著她,人還帶著點兒剛睡醒時的懶:“你乾什麼來了。”
孟嬰寧心裡咯噔一下。
孟嬰寧心道完了。
隻問了陸之州陳妄在哪兒,忘了問這地兒是個什麼地兒了。
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店到底是乾點兒啥的,門口掛著的也就一黑漆漆的牌子,也沒寫。
非常有性格的一個地方。
孟嬰寧不動聲色看了一圈兒整個店的裝修,很工業風的小二層樓,門口一塊休息區,放著沙發和茶幾,裡麵幾把看起來很舒服的椅子。
和林靜年之前經常去的那家高級美發沙龍長得差不多。
再裡麵被隔斷半擋著,看不太清楚。
就隻能聽見嗡嗡的機器聲。
像是給男人剃寸頭用的那個推子的嗡嗡聲。
孟嬰寧不太確定,清了清嗓子,試探性開口:“我想……剪個劉海兒?”
“……”
隔斷後,裡麵嗡嗡的聲音頓時就停了。
陳妄也跟著沉默了幾秒,看著她,平靜地點點頭:“你想剪個什麼樣的。”
孟嬰寧心下一喜,覺得自己蒙對了。
她瞬間就自信了。
“不知道呢,”孟嬰寧慢條斯理地說,“把你們這兒最貴的TONY老師叫來,我要跟他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