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妄直直看了她幾秒, 人往後一靠, 倚進沙發裡開始笑。
孟嬰寧被他笑得心裡發毛, 有些虛:“你笑什麼?”
“沒什麼, ”陳妄抬手, 指指裡麵隔斷後的陳想, “TONY現在挺忙,你等會兒?”
孟嬰寧猶豫了下,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她原本是想直接給陳妄打電話的, 號碼都摁出來了, 臨要撥, 又有些退縮。
她覺得要麼迂回一點兒,委婉一些。
直接找他劈頭蓋臉上去就問,目的性太強, 不太合適。
還是自然一點兒,旁敲側擊著套套話比較好?
孟嬰寧轉念, 先給陸之州打了個電話,打聽到了陳妄來了這麼個不知道乾什麼的地方, 當即二話不說洗漱換衣服出門。
帝都住了二十來年,這邊兒倒是真沒來過幾次。
藝術園區,整個園區裡和附近兩三條街內的這一片大多數都是這方麵的個人工作室, 孟嬰寧最近一次過來也是挺久前, 還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那會兒她還在實習,跟著雜誌社裡的前輩一起過來的。
孟嬰寧沒想到, 陳妄這麼個跟藝術八竿子邊兒都搭不上的土人竟然也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而且聽陸之州話的意思,這家美發沙龍和陳妄好像還有些個千絲萬縷的親密聯係。
一個連微信都沒有的人。
你懂什麼叫藝術?
孟嬰寧坐在單人小沙發裡,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自顧自發了會兒呆,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她有些忐忑,不動聲色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陳妄。
陳妄這會兒懶散靠在沙發裡,微仰著頭,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孟嬰寧飛快移開了視線,餘光不住瞥著那頭。
過了幾分鐘,男人一動不動。
這是真的睡著了?
孟嬰寧再次轉過頭去,身子小幅度地斜了斜,稍微靠過去了一點點兒,大了些膽子看他。
陳妄看起來睡得有些疲憊,睡著的時候嘴唇也抿成平直的線,略向下垂著,冷漠又不高興的樣子。
年少的時候,他雖然性子也不刻意張揚,但戾氣和棱角都很分明,氣場比起同齡人來強了一大截,站在那裡不說話都惹眼。
現在,孟嬰寧不知道怎麼說。
林靜年說覺得陳妄變得對什麼都不太在乎,孟嬰寧覺得不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他就是,好像看起來很累。
孟嬰寧撐著下巴,安靜又明目張膽地看著他熟睡的樣子。
“乾什麼。”陳妄忽然開口。
孟嬰寧嚇了一跳,匆忙彆開視線。
陳妄眼睛仍然閉著,人一動不動,好像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孟嬰寧:“……”
你眼睛都閉著還知道彆人看你啊!
孟嬰寧裝傻:“唔?你說什麼?”
陳妄也不拆穿她,沒再說話。
孟嬰寧今天是帶著任務過來的,他既然沒睡,那她就得開始乾活兒了。
她不太想提起來昨天晚上喝醉的事兒,因為那就肯定會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來她昨天晚上的一係列壯舉,她以前也醉過,從來沒像昨天那樣……心狠手辣。
孟嬰寧琢磨著大概是因為自己對陳妄積怨太深,已經到了恨之入骨的程度,所以才會借著喝醉了卯足了勁兒撒潑折磨他。
也還真是不怕死的。
但今天看來,他好像也並沒有很生氣。
而且也不像是……聽到她說了些什麼的樣子。
她不想讓陳妄重新想起這事兒來,生怕自己被秋後算賬了,可是有些話不問出來得到個明確點兒的答複,孟嬰寧實在放心不下。
這可咋整。
孟嬰寧可太愁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湊過去,特彆小聲地叫了他一聲:“陳妄?”
陳妄沒搭理她。
孟嬰寧又湊近了點兒,手肘撐上他那邊的沙發扶手:“你睡著了嗎?”
靜了片刻。
陳妄睜開眼,側了側頭,視線垂過來:“怎麼了。”
“沒什麼,我現在反正現在等也是等著,咱倆聊聊天兒?”孟嬰寧看著他眨眨眼,“敘敘舊。”
“……”
陳妄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緩聲重複了一遍:“敘敘舊?”
他語氣聽不出情緒如何,孟嬰寧猶豫了下,還是慢慢地點點頭。
“行啊,”陳妄笑了,意有所指道,“順便算算賬。”
孟嬰寧:“……”
孟嬰寧縮著肩膀,決定先發製人:“我真的,酒量特彆不好,一杯就醉,我今天都聽二胖跟我說了,他說是你把我送回家的,我當時好像——我吐你身上了嗎?”
孟嬰寧眨巴著眼,一臉人畜無害的強調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陳妄問。
“忘得一乾二淨。”孟嬰寧說。
“吐了,”陳妄垂下頭,語調懶散,“吐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