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嬰寧幾乎是落荒而逃。
在走出店門的那一瞬間, 她長長地出了口氣。
看來她嘴巴還算是, 比較嚴實的那種, 即使喝醉了, 不該說的話也不會出去。
她在門口站了片刻, 抬腳往外走。
休息日的藝術園區裡, 人竟然也還不少,大多是情侶,也有脖子上掛著單反的文藝青年男女來拍照。
孟嬰寧垂著頭, 踩在地上樹蔭下細碎陽光上靠邊兒碼著往前走, 腦子裡有些空。
陳妄什麼都看出來了, 畢竟她那謊話說得那麼蹩腳。
她是真的什麼不該說的話都沒說。
孟嬰寧覺得挺茫然的,本來應該是解決了個讓人高興的、能夠徹底放下心來的事兒,但這會兒她的心情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輕鬆的感覺。
也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 風都靜止,讓人憋得發悶。
憋得她現在莫名又急切地覺得自己需要跟誰說點什麼。
她想也沒想, 從包裡翻出電話,給林靜年打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好久之後, 孟嬰寧要掛,那邊才接起來了。
林靜年的聲音含糊,還挺痛苦:“喂……”
“年年。”孟嬰寧毫無意義地重複叫了她一聲, “年年。”
電話那頭靜了靜。
林靜年問:“你怎麼了?”
孟嬰寧走到園區門口, 在路邊兒坐下:“沒怎麼啊, 就看看你睡沒睡醒。”
林靜年沉默了一下,說:“狐狸, 我認識你二十年了。”
孟嬰寧握著手機垂頭,語氣挺自然的,跟平時倆人聊八卦的時候差不多:“我剛剛,解決了一個事兒。”
“嗯?”
“也不是什麼大事的,”孟嬰寧直勾勾地盯著牆角,有點出神,自言自語似的,有些混亂地說,“就是有那麼一個人,我跟這人發生了點兒誤會,然後剛剛這誤會沒了,我本來以為解決以後我會很高興的——”
孟嬰寧猛地頓住,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在說些什麼。
林靜年接道:“但是其實也沒那麼高興。”
“可能是因為今天太熱了。”孟嬰寧認真地說。
其實她在這頭這個人那個事了半天,林靜年並沒有太聽懂她到底是想表達點啥。
但是二十年的閨蜜之間就是有這種特殊的默契——兩個人無論對方在說些什麼玩意兒,你理解與否,話題和內容是非相同,這對話都能流暢又自然的,毫無阻礙的進行下去。
林靜年打了個哈欠,拽著枕頭往上拉了拉,人坐起來:“狐狸。”
林靜年冷靜地瞎幾把扯道:“你愛上了。”
“……”
孟嬰寧手一抖,把電話掛了。
林靜年看了一眼被掛斷了的電話,手機丟到一邊,枕頭拉下來,繼續睡。
她沒孟嬰寧那宿醉以後第二天還能活蹦亂跳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體質,她現在人發昏,急需睡眠補充,並沒有太在意這個事兒。
電話那邊兒,孟嬰寧看著手機屏幕,歎了口氣。
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都什麼事兒啊-
一個周末雞飛狗跳熱熱鬨鬨的過去,新的一周又雷打不動的到來。
周一,孟嬰寧起了個大早上班。
做期刊雜誌的大多這樣兒,半個月忙完以後能有一段時間休息休息,讓人喘口氣,至少不會像前幾周一樣折磨得人頭發一把一把掉。
不過最近整個行業都不太景氣,就連午休時間眾人的八卦內容都從富二代出入某明星私人公寓深夜照片門變成了隔壁哪本小雜誌社又停刊了,這段時間又不知道哪兒聽來的風聲一直說公司內部可能也要裁員,前段時間忙的時候沒那個精力細想,現在閒下來了,一時間人心惶惶。
孟嬰寧來沒幾個月,消息比較閉塞,這些都還是聽白簡說的。
白簡椅子往後一滾,悔不當初:“我當時就應該去學個計算機什麼的,做一個每天敲代碼打遍全天下的程序員,沒準兒我天賦異稟還能成個一代黑客白客什麼的呢,我來雜誌社上什麼班兒呢?”
孟嬰寧劈裡啪啦敲著鍵盤,頭也沒回提醒她:“白簡姐,程序員那可比編輯禿得還要快。”
白簡滿目蒼涼,幽幽道:“頭發和錢那能比嗎。”
孟嬰寧一想,也對:“有錢那還能去植發呢。”
“……”
“你這小孩心怎麼這麼大,”白簡滿臉複雜地看著她,“沒發現最近辦公室氣氛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嗎?都提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