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兩人相視一笑,麵上滿是嘲弄。
沈映月不以為意,隨口岔開話題:“不知韋夫人和陳夫人,還想不想看些彆的?”
韋夫人還沒說話,陳夫人便涼涼開口:“罷了,不需要。”
她想起那副八百兩銀子的頭麵,便覺得心疼。
沈映月卻笑了起來,開口道:“陳夫人,韋小姐與陳公子訂婚,已經是低嫁了,在這聘禮上,又怎能再委屈她?難不成一副頭麵就夠了!?”
沈映月語氣真誠,還帶著幾分同情。
旁邊的客人聽了,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韋夫人眉頭一皺。
她本來就對陳昌言不太滿意,但自己的女兒,偏偏就喜歡陳昌言那文質彬彬的樣子,韋夫人無奈之下,才勉強答應。
可如今這話從沈映月嘴裡說出來,她頓時覺得,自己吃了個潑天大虧。
韋夫人轉頭,冷盯陳夫人一眼,陳夫人頓覺晴天霹靂。
陳夫人咬牙切齒地看向沈映月,卻見她從容不迫地摸了摸旁邊那一排金鐲子,唇角微勾。
陳夫人差點兒氣笑了,她今日豁出去了,道:“這些鐲子,連同那些頭麵一起買了!韋小姐既然要嫁入我陳家,怎能虧待了她?”
沈映月一笑:“這才對嘛,要知道,訂了婚可不一定作數的。”
沈映月一語雙關,談及悔婚一事,陳夫人後背更涼。
陳夫人銀牙咬碎:“莫夫人,算賬罷!”
她若是再不買,還不知道沈映月會說出什麼話來。
沈映月一笑:“巧霜,將頭麵和這十幾個金鐲子包起來。”
話音未落,旁邊的莫瑩瑩忽然開口——
“韋小姐還訂了二十盒胭脂,十盒香膏,還有五十個口脂,記得一起算賬。”
直到韋小姐將數量定下來,莫瑩瑩才大發慈悲地幫她擦掉了臉上的胭脂。
韋夫人走了過來,狐疑問道:“你要那麼多胭脂水粉做什麼?”
韋小姐正想開口告狀,卻一眼瞥見了莫瑩瑩——
莫瑩瑩手裡拿著一根尖銳的簪子,來回擺弄,閃著冷銳的光。
韋小姐想起自己被捏青的肩膀,苦笑道:“母親,我喜歡……年宴也可以用……”
陳夫人一麵顫抖地打開荷包,一麵勉強笑道:“韋小姐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最終,陳夫人連手上的玉鐲子都取了下來,才將所有的錢湊齊。
巧霜飛快地將所有的貨品包好,遞給了陳夫人身後的丫鬟。
陳夫人麵無血色,隻覺得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莫瑩瑩把玩著陳夫人的玉鐲子,衝她笑了笑:“多謝陳夫人惠顧,但願陳公子與韋小姐能白頭偕老,三年抱倆。”
陳夫人繃著一張臉,韋夫人則招呼眾人離開。
而韋小姐仍然惶惶不安地擦著自己臉上的胭脂,將臉越擦越紅。
沈映月和莫瑩瑩看著她們離開。
身後的丫鬟,拎著大包小包跟著她們,模樣有些滑稽。
待她們出去後,沈映月看了莫瑩瑩一眼,問:“生氣嗎?”
莫瑩瑩知道,她問的是陳昌言訂婚的事。
莫瑩瑩沉默片刻,低聲:“本來……是有些生氣的。”
陳昌言與她解除婚約不到三個月,便飛速與韋小姐訂婚了,這事換了誰,心中都會有些難受。
頓了頓,莫瑩瑩又揚起嘴角,道:“但一想到進賬了一千多兩銀子,我的心情就好了許多,如今,生氣的應該是她們了。”
沈映月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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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玉齋如今還未正式開放,通過小範圍的試驗後,沈映月又找出了其中一些不足,便將這些問題一一列了下來,交代給了廖先生。
廖先生沉聲道:“夫人請放心,這些問題小人會儘快解決。”
一旁的巧霜,也認認真真地將問題記了下來。
沈映月微微頷首,道:“好。”
說罷,她便繼續看起了流光閣的記事簿。
這記事簿上,最近添了不少消息,但她卻還沒來得及讀完。
忽然,她看到其中一行字,秀眉微挑。
沈映月疑惑問道:“永安侯大公子的腿斷了?”
廖先生還未來得及回答,一旁的莫瑩瑩便搶先答道:“二嫂難道沒聽說麼?”
沈映月:“聽說什麼?”
莫瑩瑩湊了過來,低聲道:“羅朔撞了邪!”
“撞邪!?”巧霜驚歎出聲,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下,連廖先生都把注意力投向了莫瑩瑩。
莫瑩瑩神秘兮兮道:“聽說,太後壽宴過後不久,有一天夜裡,那羅朔半夜起身,走到門口時,忽然便動不了了!後來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次日醒來,一條腿骨斷了!”
莫瑩瑩聲音幽幽,聽得巧霜毛骨悚然,她低聲問:“瑩瑩小姐,是不是那大公子虧心事做得太多,所以才會……”
巧霜想起羅朔還打過沈映月的主意,便對此人愈加嫌惡。
沈映月道:“八成是人為。”
那羅朔看起來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實則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她重新拿起記事簿,道:“這樣也好,至少一段時間內,他不會繼續為非作歹了。”
那羅朔是永安侯的左膀右臂,他如今在家修養,軍營之中,或許也能安穩不少。
過了一會兒,莫瑩瑩道:“我有點餓了。”
巧霜忙道:“瑩瑩小姐稍等,奴婢出去買些吃食。”
這若玉齋還有不少未儘事宜,巧霜和廖先生,原本便打算晚些回去的。
莫瑩瑩笑道:“我閒著也是閒著,隨你一起去罷!”
巧霜溫聲應是。
理事間裡,隻剩下沈映月和廖先生兩人。
沈映月神情專注,一頁一頁將記事簿看完,發現最近貴夫人和千金小姐們的關注點,都變成了“年宴”。
沈映月思忖片刻,問:“這記事簿中指的年宴,是宮中的年宴麼?”
廖先生答道:“不錯,每年年底,宮中都會舉辦年宴,來犒勞群臣及家眷,屆時,平日不駐京城的重要官員,也會回京述職。”
沈映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到了那時,京城的局勢,隻怕會空前複雜。
南疆一事,吳小刀和白燃還未徹底查清,戶部尚書府和永安侯府這兩大毒瘤不除,實在叫人難安。
廖先生仿佛看出了沈映月的擔憂,安慰道:“夫人,如今鎮國將軍府雖在風口浪尖,但小人推測,皇上心中還是信任鎮國將軍府的,所以夫人也不必太過憂心,咱們謹慎些便是。”
沈映月看了他一眼:“廖先生,你來鎮國將軍府多久了?”
廖先生沉吟片刻,道:“五年有餘。”
沈映月微微頷首,道:“這段日子,廖先生經營流光閣和若玉齋有功,實在是辛苦了……我有一份禮物,早就想送給先生。”
廖先生微愣,道:“夫人,這些都是小人的分內之事,不足掛齒。”
沈映月笑了下,自袖袋中,拿出了一張帖子,遞給廖先生。
廖先生接過一看,頓時一驚。
廖先生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帖子,道:“夫人……這是,會試的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