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中,熏香嫋嫋,平靜宜人。
沈映月對著燈光,細細端詳著今日買來的玉石。
巧雲站在一旁,也看得認真,道:“夫人,沒想到這南疆的玉石,居然如此便宜!奴婢還以為,但凡是好玉,都貴得很呢!”
沈映月道:“這玉最終的價錢,於它的天生的水頭、手藝人的技藝和最終呈現的形態都有關……哪怕是一模一樣的玉佩,隻要放到不同的地方,也能賣出不同的價錢。”
巧雲懂事地點點頭,道:“這麼說來,南疆的采石人,將這玉石采出來立即賣了,似乎不是一樁掙錢的買賣。”
沈映月放下玉石,微微頷首,道:“你說得不錯……他們乾的不過是體力活,且還要靠些運氣。”
沈映月盯著桌上的幾塊玉石,道:“若是他們一直這般大肆開采,恐怕要不了多久,南疆的玉石便被挖空了……到了那時,隻怕謀生更成難事。”
巧雲道:“夫人說得是……可他們應該已經習慣了隻顧著眼前的日子,恐怕想不了那麼遠。”
沈映月輕歎一聲,道:“是啊……朝堂派兵來駐守南疆,將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都投到南疆,才能勉強維持穩定,算是守住了大旻的南門……可若南疆再這般貧瘠、落後下去,對於朝廷來說,就是一個填不滿的深淵。”
巧雲聽了沈映月的話,也跟著思量道:“是啊……若是南疆自己能富庶起來,至少可以養得起地方軍隊,不必什麼事都指望這朝廷。”
“不錯。”沈映月繼續道:“而且,這裡漢人、西夷人混雜,從朝政上來說,可以單憑國界便劃定西夷與大旻,但在百姓心中,卻不是這麼回事……大旻善農促商,而西夷精於畜牧,一塊地域屬於誰,不僅僅是朝廷說了算,也要看百姓心中的歸屬。”
巧雲眉毛皺起,道:“難怪……奴婢之前聽說,宛城被西夷霸占之後,雖然不少漢人受到奴役,卻也有些人發了戰爭財,那些人便搖身一變,乾脆入了西夷的戶籍,成了假的西夷人!”
沈映月無聲頷首。
對於南疆來說,穩定和發展,缺一不可。
沈映月正想得出神,外麵卻響起了叩門聲。
“夫人,有您的信。”
巧雲從侍女手中接過信箋,沈映月問:“是不是莫衡送來的?”
侍女笑著搖頭,無聲退下了。
巧雲有些疑惑地呈上信箋,沈映月接過,拆開一看。
裡麵隻有四個字:明日,黃昏。
沈映月秀眉微挑……這字寫得瀟灑蒼勁,一看便知是出自誰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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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黃昏,天邊的雲彩染了紅暈,為即將到來的夜色,平添了幾分嫵媚。
莫寒一襲玄色衣衫,立在門口。
他不時回望,但門廊裡,始終未見人影。
丁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將軍……這已經快天黑了,夫人還沒來……要不要屬下去請一請?”
莫寒唇角微繃,搖頭:“再等等,不急。”
丁堯看了一眼莫寒的臉色,又問:“夫人昨日應了您的邀約麼?”
莫寒輕咳一聲,道:“總之……沒有拒絕。”
丁堯眼角微抽。
自家主子想約夫人出門,卻偏偏不肯當麵邀約……明明就是怕被當場拒絕。
他隻得靜默站著,陪莫寒一起等。
“將軍……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莫寒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那便不要講了。”
丁堯乾笑兩聲,道:“屬下想了想,還是要講的……”頓了頓,他壓低聲音道:“老夫人信裡說,讓將軍好生陪伴夫人……恕屬下直言,如今將軍白日忙於公務,若是這晚上還約不到夫人……這,屬下如何向老夫人交待呀!”
莫寒麵無表情地看了丁堯一眼:“你今日的話有些多。”
丁堯連忙告罪:“將軍恕罪,屬下也是受老夫人之托,可不敢怠慢!”
“祖母說什麼了?”
清越的女聲響起,莫寒下意識回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襲素雅的衣裙。
如今正值初夏,沈映月著了一襲清爽的淡綠色紗裙,她腰身纖細,皮膚雪白,脖頸下的鎖骨十分唯美。
莫寒的笑容一點一點漾開。
“你來了。”
沈映月淡淡一笑。
丁堯見到沈映月,也露出笑意,道:“將軍,夫人,馬車已經候著了。”
沈映月微微頷首。
兩人上了馬車,莫寒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映月身上。
“將軍在看什麼?”
“自然是夫人。”
“我有什麼好看的?”
“夫人哪裡不好看了?”
沈映月笑了下,從容開口:“我竟不知,將軍這麼會逗人開心……想必有不少紅顏知己?”
莫寒也笑起來,道:“沙場戰友無數,紅粉知己並無。”
沈映月挑眼看他,嘴角噙著笑。
沈映月最初接觸“孟羽”之時,他看起來十分沉穩,言語也不多。
但自從莫寒對她坦誠相待之後,兩人便熟悉了不少。
莫寒不但軍事才能卓著,謀略也強於常人不少,沈映月與他對話,往往不需要說太多,兩人便能互通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