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雷厲風行,私下裡卻十分隨和,一點架子也無,與沈映月何其相似。
沈映月出聲問道:“將軍要帶我去哪?”
莫寒溫聲道:“夫人等會兒就知道了。”
過了不久,馬車慢慢流入鬨市,沈映月正想抬起車簾看看,馬車便停了下來。
莫寒一笑:“到了。”
他率先下了馬車,自然而然地回過頭來,向沈映月伸出手。
沈映月戴著麵紗,隻露出一雙妙目,她默默看他一眼,通過假.麵,仍然能感知到莫寒的笑意。
沈映月不再踟躕,將手指搭在莫寒手上,緩步下了車。
莫寒反手將其握住,一本正經道:“這兒人多,夫人可千萬不要走丟了。”
沈映月微微一愣,這才抬頭看去。
隻見整條長街,張燈結彩,紅彤彤的燈籠,彙聚成一條又一條長龍,盤旋在街市上空,照亮了幽深的天幕。
長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百姓們在琳琅滿目的攤位前走走停停,酒樓食肆客滿盈門,隨處都能聽見笑鬨聲,熱鬨非凡、
莫寒見沈映月發怔,低聲道:“這幾日我忙於公務,也未陪你,今夜是初夏的第一次燈會,我們可以好好逛一逛。”
沈映月抬起眼簾,恰好迎上莫寒的目光。
沈映月戴著麵紗,而莫寒帶著假.麵,唯一真實可見的,便是彼此的眼睛。
莫寒笑了笑,牽起沈映月往前走。
沈映月垂眸,看了看他的手。
莫寒手掌寬大,手指修長,長年累月挽弓握劍,掌心裡有一層厚厚的繭,與她的手指相貼,有股彆樣的溫柔。
“賣簪花嘞,戴花就是戴福氣嘞!”
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婆婆,手裡挽著一個籃子,自長街街口開始,一邊走,一邊叫賣。
老婆婆路過沈映月和莫寒,便堆起一臉笑:“公子,給夫人買朵花戴罷!這可是戴福氣呢!”
沈映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手中的籃子裡,擺了不少簪花,紮得很是精巧,有的鮮豔,有的淡雅,很是好看。
莫寒看向沈映月,笑問:“夫人喜歡哪種?”
沈映月搖頭:“不必了……”
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沈映月工作以外的生活,都十分單調,並沒有什麼交際與消遣。
唯一的樂趣,便是看書了。
如今看到這滿眼的熱鬨,雖然心頭高興,卻有些不知所措。
莫寒溫和地看著她,低聲道:“在南疆,戴花便是戴福氣。而且,賣花婆婆的年歲越大,說明福氣越多……你戴了她的花,也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說罷,莫寒從眾多簪花之中,挑了一粉藍的簪花。
“這一朵好不好?”
莫寒將花遞到沈映月麵前,這簪花做得栩栩如生,好似能飄出春日的香味來。
沈映月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莫寒付了銀子,端詳著沈映月,道:“彆動。”
說罷,他抬手,輕輕將簪花,插入她烏黑的雲鬢。
她本來發飾不多,極其簡約,加了一朵簪花,配上青色紗裙,更顯容姿俏麗。
莫衡笑得舒暢:“好看。”
沈映月抿唇一笑。
兩人肩並著肩,繼續向前走。
莫寒的假.麵之上,掛著一道刀疤,不少人見了他,便自動讓開,沈映月跟在他身側,恰好不會被擠到,也樂得輕鬆。
“娘,你看呀,我的小兔子花燈,眼睛紅紅的呢!”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揚起臉,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她手裡拿著一盞兔子花燈,白白的兔子被柔和的燈光一照,通體成了乳白色,看起來暖洋洋的。
“是呀,寶兒的兔子是紅眼睛,短尾巴,還會蹦蹦跳跳的呢!”婦人溫柔地哄著小女孩,小女孩聽了母親的話,也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婦人牽著小女孩的手,母女倆有說有笑地向前走。
小女孩的父親還在前麵等著她們,他手裡拿著不少吃食,臉上滿是笑意,見小女孩走近了,便騰出一隻手來抱她。
一家人漸行漸遠。
沈映月靜靜收回目光。
小兔子燈籠……曾幾何時,她也有一個。
但父母離開她之後,便再也沒有點亮過了。
“夫人在想什麼?”莫寒見沈映月神色微黯,輕聲問道。
沈映月回過神來,淡淡回應道:“沒什麼……隻是覺得那個燈籠,有些眼熟。”
莫寒笑了笑,道:“你說的是那個?”
沈映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前麵不遠,便有一間燈籠鋪子,門口便掛了一盞小兔子燈籠。
“夫人喜歡,我們也買一盞。”
說罷,莫寒便牽著沈映月,向燈籠鋪子走去。
沈映月站著沒動,低聲道:“將軍……那些不過是孩子喜歡的物件,看看就罷了……”
莫寒回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阿月心裡,不是也住著一個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