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
當昭昭推開了院門,首先見到的就是開得爛漫的桃花,花打著璿落在了虛雲大師身上,更是落在了趙昶安的短發上。
昭昭從林晟彥的口中已經知道他剃了頭,隻是見到了他還是有些驚訝,與昔日裡的華服相比,這簡單的青衣似乎更適合他,多情的桃花花瓣反而把他襯得更為清冷,帶著出家人的出塵。
趙昶安垂下眼似乎不聞外事,而虛雲大師對著昭昭淺淺一笑,念了一句佛號。
“三殿下,娘娘真的出事了。”翠環聽到了有人過來,磕頭更為賣力,而趙昶安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撚著手中的一串佛珠,不為汪貴妃而牽動心神。
不過魏昭知道,這隻是表象罷了,趙昶安脖頸處的青筋緊緊繃著,他撥動佛珠的方式少了一種韻律,帶著點心煩意亂的意味,他隻是用這種方式去逃避。
“昶安。”汪德全清了清嗓子,表情露出無措來,“翠環說的事,我也是剛剛知道的,貴妃娘娘真的出事了,明衍郡主告訴我……她、她……”
汪德全想說汪貴妃死了,這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他喉頭發緊,想著昨天見到的還神采飛揚的姐姐,怎麼可能出事了呢?
他的姐姐還想做皇後,做太後,還等著昶安還俗,生出小皇孫來,她可以帶孩子。怎麼可能會真的尋死。
汪德全的頭上冒出了汗,想著他見到了皇宮裡的人,那肯定是大事才會讓他進宮,又想到魏昭的話,不可能有什麼假死藥,假死時間在七天以上,那人肯定都涼得透透了,人少吃東西可以活,但是不喝水能活嗎?更何況還要埋在棺槨之中。
所以那個假死藥是真的毒·藥,是祁明萱做的嗎?
那人不是夢裡有神仙,是天佑之人嗎?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要是害死了人,豈不是夢裡的神仙就不靈驗了。
他的姐姐總是有一個又一個的主意和念頭,神氣活現的,她有些霸道不許彆人逆她的意思,但是也是他的家人,對他們汪家人總是護著,是他在京都裡快活的仰仗,怎麼就去了呢?
是祁明萱害的吧,祁明萱是為了讓趙昶安出寺?在長寧宮裡遇害,所以皇後沒辦法擺脫乾係,是不是接下來要廢後?再來是廢太子?
如果按照這樣來走,是不是昶安距離那個位置就隻剩下一步之遙?
汪德全越想越心慌,明明昨天喝了酒,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腦子格外清明,他痛恨現在的腦子機敏,可以把事情想得清清楚楚。
嘩啦啦的,忽然起了風,汪德全甚至覺得有些冷,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原本晴朗的日頭忽然變了,有陰沉沉厚重的層雲,風嗚嗚地吹著。而魏昭的手中撚著一根銀針,慢慢在趙昶安的人中處撚動。
汪德全沒有消退的冷汗再次冒了出來,連忙問道:“怎麼了?”
汪德全這才知道,當他說了娘娘不大好,魏昭又補充說了幾句,趙昶安霍得一下站起來,隨即暈過去了,現在就是明衍郡主在讓三皇子醒來。
趙昶安醒來了之後,又問道:“郡主,你說我母妃已經去了?”
聽到了這一句,汪德全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自從昶安剪短了頭發,他說過多少次讓他喊貴妃娘娘為母妃,結果趙昶安總是跟著他喊貴妃娘娘,如今終於改口了,隻怕貴妃娘娘聽不到了。
“是。”魏昭點點頭,“我是聽我養父說的,是在長寧宮裡出事的。”
“跟著我母妃的還有誰?”
“祁明萱。”
這三個字一出,汪德全感覺有冰涼的水滴落在自己麵頰上,啪嗒又是一大滴的水,他仰頭去看,原來厚重的層雲再也撐不住了,劈裡啪啦地落下來。
趙昶安忽然跪下,對虛雲大師重重叩首,“大師,您說的是,昶安的塵緣尚未斬落。昶安請求離開法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