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5957 字 3個月前

“嫂夫人可知唐逸傷人的真相麼?”他試圖說些什麼,緩解心頭煩亂的思緒。“我暗自往周家打探過,周三身上的傷,有些蹊蹺。”

林雲暖認命的伏在他背上,強迫自己不去想此刻的狼狽,“你是說,原本傷人的是……鐘姑娘?”

木奕珩有點意外,“原來嫂夫人什麼都知道。”

林雲暖笑了。她扯開唇角,覺得下唇乾澀得快要裂開,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頭,一點點攥緊成拳,再慢慢舒展開,重新搭回他肩上,木奕珩聽她緩緩道:“是周三爺無禮侵犯,她錯手傷人。唐逸為保心愛的女人,甘願從她手裡接過屠刀,要她指認自己是凶手。他豁出名聲性命,免她受牢獄之災。”

她的語調平緩,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語氣中沒有一絲疑問,是全然的篤定。

木奕珩一時不知如何對答,為她的冷靜大感意外。

木奕珩愣愣地朝前走著,越發昏暗的天色將地上人影拉的很長。原本陌生的一對男女此刻雙影相偎,輾轉過這條路,不知還會有否機會再如此親昵。他分明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破土而出,舒展了根須,牢牢紮進去,是酸酸麻麻,又隱晦難言的滋味。

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無言伏在他背上,涼的夜風吹來,貼住他寬厚溫暖的背,似乎也不再覺得那般冷,前麵城頭的燈火漸漸照亮漆黑的小路,月色倒襯得暗淡了。她聽著近在咫尺的呼吸聲,突然覺得心裡頭酸酸澀澀,悲涼極了。

她這一生,前頭順應命運,規行矩步,卻不曾被珍視過。如今前路渺茫,怕是再難遇上什麼好姻緣,從此斷情忘愛,唯有把自己顧好。

她輕拍木奕珩的肩膀,收住那點不值一錢的感傷:“木爺,進城了,我下來吧。”

軟弱了那麼一刻,借了這人的肩膀和體溫,可前行的路還需自己走。從今起,再不寄望任何旁人。命是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心裡頭那念頭越清晰,木奕珩就越覺得煩躁不安,對這婦人,他幾番關注,可以說是有些上心了。

此刻她說要他放她下來,他停步,麵上有他不自知的掙紮神色。

在女人方麵,他從不肯虧待自己,既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也不準備拐彎抹角。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和而平靜:“你腳上傷勢嚴重,自己是走不得的,這個時候又無藥堂營業,怕耽擱了治療。或我帶你回頭,便在宏光寺歇息,請寺中懂醫術的法師瞧瞧……”

“不必了,木爺請放我下來……”林雲暖是嫁過人的,又不是傻子,木奕珩是什麼意思,她懂。

木奕珩喉頭如火燒,此刻那點煩躁從心裡溢出來,叫他眉眼都添了點陰狠。

“你已遭猜忌,何苦白白擔個虛名?”且我木奕珩,不至委屈了你吧。

林雲暖並不掙紮,隻道:“木爺今日助我,若執意索報,我自無話可說,隻是待我自儘後,請木爺休要將我屍身送回唐家受辱,我想回鄉入土,還盼木爺能夠成全。”

是說,他若強求,她便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饒是木奕珩再任性胡鬨,卻也無意為一時意念逼死一個婦人。

他終於鬆開手,將她放下來。

林雲暖與他施禮,他冷冷轉身,沒有生受。

“木爺此番相助,來日我……”

“不必了。”木奕珩淡淡道,“但願從今往後,再不必見到唐四夫人。”

林雲暖吞下一抹苦笑,屈膝應道:“是,連累木爺因我生了麻煩。從此起,必不會了。”

林雲暖在途中拾根木枝,拄著一步一步艱難挪回香蕪巷的宅子,遠遠瞧見燈火亮如白晝,知道林太太和林三太太必為她而憂心難眠,她輕輕攏了攏鬢發,緊緊身上的男裝,悄悄舒了口氣,這才上前打門。

她身穿男裝,頭發散亂,渾身狼狽,腳下點點血跡斑駁,林太太陡一見到,幾乎驚怒得暈去。

林雲暖在地上跪下,朝林太太磕頭,她強忍一天的淚珠終於落下,哽咽道:“我的確並無做出醜事,……隻要母親一句話,我願舍了這條命去,全了林家臉麵。”

林太太有什麼不明白的,今日種種,早在她衝到木奕珩門前時就已想通。

可女兒這番模樣還是給了她太大的衝擊,她揚手一掌揮在林雲暖臉上,恨得泣不成聲,“那你還回來作甚?為何不當場就死在那姓木的房裡,才叫全了林氏臉麵!”

經由這件事,便是唐家再仁厚,也不可能容得下她,更何況,唐家從來就不是那仁厚之家?怎麼辦,她的女兒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