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5907 字 3個月前

唐家事關生意上的官司突然沒了下文,唐健從官府接到領人的消息,在銷案簿上簽了姓名,唐健疑惑道:“怎地突然苦主都肯銷案?”

那負責記冊的小吏道:“銷案還不好?有人肯使錢替您消災,您可就回去燒高香吧。”

唐健領了涉事的掌櫃、店當們從府衙出來,迎麵遇著劉同知的轎子,唐健避讓施禮,劉嵩下得轎來,拿眼掃視唐健和他身後那些人,神色有些不讚同地對唐健道:“令弟昨夜和牢裡人打架,受了重傷,本官才聽人回報,這便趕來看看,你在這裡正好,不若一道瞧瞧,也免本官再派人去你府報信了。”

唐健大吃一驚:“這……怎麼會?我四弟不是在單獨的牢房嗎?怎會同人打架?”前幾日看望唐逸時,唐逸不斷催他繳納賠金,兄弟倆鬨不愉快,他已有數日不曾去過唐逸牢房。

劉嵩彆有深意地瞧著他道:“貴府得罪了什麼人,您竟不知?說來也奇了,貴府寧可費大數目解生意上的糾紛,卻不肯替令弟銷了周家傷人案,卻是為何?”說起來唐逸已關了有十來日了,原本豐神俊朗的一代才子如今瘦骨嶙峋,幾乎脫了相,這家人竟這般沉得住氣,寧願先平了外頭的亂子,也不肯先救自家兄弟,——這豪門大戶裡頭的醃臢,外人是當真瞧不透了。

唐健本在疑惑此事,聽劉嵩說得這樣直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登時窘得麵紅耳赤,道:“我隨大人一道看看。”

唐逸躺在雜亂的腐草上,額頭上的鮮血已經乾涸,從衣領上泛黑的顏色可以預見到,昨晚他傷後曾流了多少血。

唐健乍一見他,幾乎不敢相認。獄卒大聲地喊唐逸的名字,用手掌拍他的臉,唐逸隻是不動。唐健走進來,俯身喚了一聲“四弟”,唐逸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並未睜眼。一道淚光自眼角滑落,滴入身下的草絮,接著一滴一滴,竟不斷絕。

唐健回身,眼中已忍不住淚意,“劉世叔,允我接唐逸回家診治,可否?”

這聲劉世叔,挾著過去劉嵩與唐家二十幾年的同僚情誼,唐健不是第一次喚,如若有效,唐逸早不必受這些苦楚。

劉嵩不答,朝身側跟著的葉郎中使個眼色,葉郎中上前查看傷勢,又替唐逸切脈。

“唐大爺,貴府乃是咱們雲州城數一數二的人家,為那些陳年瑣事都費了兩萬多銀錢,就不想早點接唐四爺回去麼?他這外傷雖不甚重,可傷及頭部,可大可小,若不好生調養,必會落下病根,如今還發著高熱……同牢的這些個人,都是常進常出的地痞,言語上沒個顧忌,這回動了手,保不齊下回就不會再發同樣的事。”

葉郎中這幾句勸,將唐健說得恨不能尋個地洞鑽了。他咬牙道:“並非我不願救治四弟,實在因恨周家訛詐,才拖延這許多天。罷了,我簽了那和解文書就是,待三日後,必湊齊賠金。”

與此同時,寧靜的香蕪巷中,一聲高過一聲的嚷叫和砸門聲驚了遠近鄰裡的清夢。

“四奶奶,太太命你回去問話!您總不能永遠躲著不回夫家,出嫁從夫,就是您娘家人再怎麼護著,也管不著婆婆管教兒媳,您還是快點的,隨老奴回去,待嚷開了您乾的那些忤逆事,屆時誰臉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外頭這尖酸婆子乃是唐老太太身邊最得力的汪嬤嬤,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生怕香蕪巷上有聽不著她數落林雲暖的。

林雲暖收拾整齊,吩咐下人備轎。一頂秋香色厚緞帷幕繡雲紋金鳳的軟轎從宅院側門抬出來,裡頭傳來林雲暖溫和的說話聲,“走吧,去唐府。”

汪嬤嬤隨在轎旁,酸道:“哎喲,這家世不一樣派頭就是不一樣,咱們唐府講究的是謙和低調,素雅質樸,奶奶不乘自家轎子,倒坐頂這麼紮眼的東西,叫老太太瞧見,未免怪您有違家訓。”

見林雲暖一聲不響安靜聽著,似乎不敢反駁,料想她搬出唐家許多天,心裡怕是已經悔了,汪嬤嬤越發得意,一路上訓示不停,擺足了威風。

待行至唐家,林雲暖步下軟轎,汪嬤嬤趾高氣昂與她並頭走,嘴一張似乎又想說教,林雲暖不經意問道:“我聽說,汪嬤嬤有個兒子,名喚黃一旺?”

汪嬤嬤笑道:“喲,難為奶奶細心記得。”

“你兒子喜歡賭錢,上個月在城西的福來賭館輸過一箱首飾……”林雲暖微笑瞧著汪嬤嬤,“不巧,這家賭館是我二堂嫂家開的,那箱首飾,我也剛巧認得……”

汪嬤嬤登時煞白了臉:“你……四、四奶奶說笑了……”

“我這人,從不說笑。”林雲暖臉色冷下來,聲音中帶了沉沉威儀,“誰給你的膽子編排主子不是?平素我和顏悅色,便給你錯覺,讓你覺得可以騎在我頭上?”

林雲暖厲色道:“晚霞,去尋林二奶奶,叫她把那箱首飾送來,叫汪嬤嬤好生分辨分辨,那些東西究竟哪裡來的!”

貼身的奴婢順手扣些主人不常用的首飾小物是常有的事,隻是汪嬤嬤不曾想到,自己做的那樣隱蔽,竟還是叫人知曉了。隻不知這位四奶奶是何時發現的,還留了罪證,平素裡她不言不語,誰想竟是這樣厲害角色?

勢不容人,汪嬤嬤已慌了神,她扯住林雲暖袖子,哀求道:“還求奶奶恕了老奴這回,老奴再不敢造次,絕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