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8928 字 3個月前

“什麼?”木大老爺才從侍婢手中接過茶, 聽見木大夫人所言,眉頭沉沉鎖起, “家裡家外護衛這樣嚴, 仍能叫他一個瘸子溜出去?”

木大夫人揮退侍婢,低聲道:“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從小不喜讀書, 隻愛耍槍弄棒, 又有你特地尋得的那張勇、吳強等人做他幫手,清鴻、清澤他們幾個作掩護,彆說晚上偷溜出去,就是溜出溜進八十回, 保準你也發現不了。”

見木大老爺麵色陰沉, 並不答話, 木大夫人歎了一聲:“若不是他傷勢又重,今兒又見了血,我也未必就能知道。”

木大老爺手緊攥住那杯子, 眉頭擰成一道死結, 音調裡透著恨鐵不成鋼的失望:“他, 執意掛著傷偷偷出去,是要做什麼?去了何處?”

“這……我無從得知。”木大夫人想起一事,道:“不過前些日子,老九才挨打那十來天, 老大家的與我說了件事, 事關二房四丫頭的清譽, 我本想睜隻眼閉隻眼,那丫頭臉皮薄,也不好訓斥。——你知四丫頭做了何事?”

木大老爺抬眸瞧著妻子,不知這事如何又扯上木雪痕,木夫人道:“雪痕與老大家的要了車,回來一審那車夫,才知,雪痕替老九,去了趟文家巷,尋了個女人,帶到老九屋裡,耽了一個時辰!”

文家巷的集雅齋,文人墨客誰人不知?老九那樣傷重,還要逼迫冰清玉潔的妹妹,出麵替他去尋花娘來家中胡為?

木大老爺明顯的怔住,接著是震驚,憤怒。

當日施刑的兩個用的是巧勁,並沒當真往死裡打,可到底是一百來杖,那傷勢絕對不輕,也算給他一個教訓,狠狠在家中拘他半載,誰想,他如此的不自愛。不自愛也罷了,還要叫未嫁的親妹子給他做那扯皮條之人……

木大老爺起身,拂袖便走。木大夫人跟出兩步:“老爺,您彆惱,原該我勸一勸他,他這樣折騰自己,我是怕他傷勢……萬一真落下什麼殘疾,將來後悔哪來得及?可您也知道,這孩子對我……誤會重重,當年他娘的事,我總記得,他用什麼樣的眼神瞪著我……”

木大老爺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

木大夫人停住步子,看他負手往院外而去,木大夫人溫和的笑容,就變成霜雪一般的冷凝。

…………

木奕珩高燒不退。

傷勢反複,有惡化跡象。

沈院判收了筆,將方子遞到木大老爺手上,“可記得每日換三次藥,這方子煎兩碗水熬成一碗,每天也是三回。再叫他亂動,這雙腿,大羅神仙也治不了。”

大木大爺親自送沈院判到屋外,轉回頭,望著木奕珩半死不活的伏在床上,沉沉歎了口氣。

這孩子,他究竟拿他怎樣才好?

…………

臘八一過,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節前。

京城又傳開兩個消息。

一個是,木家老九原來沒死,隻是殘了。

第二個,木奕珩與沈院判的二孫女沈如葉訂了親事。

…………

沈宅,最西邊的映月軒,沈如葉撲在床上,哭得已腫了眼。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她抽抽噎噎地抱怨:“那木家老九從小就是討厭鬼,往後院扔□□嚇得我和姐姐不敢出門,還把我娘最愛的蘭花都給拿去喂馬……如今更變成了殘廢,那張臉,白得像鬼,嘴唇沒一點血色,叫我這對著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不如殺了我罷了!”

“如葉,你胡說什麼呢?”說話的是她堂姐,沈若璿,比她年長兩歲,也已定親,“如今小定都下了,如何能悔婚?等這個年節一過,人家可就要上門來問名請期了。你再鬨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夫妻都成了親才見過,你就知足吧,至少你們還有幼時的一點交情。”

沈如葉騰地坐起來,抹了一把臉,“什麼交情?誰跟他有交情?我寧可嫁給沒見過麵的,管他是俊是醜,也不要嫁給那個不要臉的小淫賊!”

沈若璿吃了一驚,連忙回身揮退丫頭,坐在床沿上把她一扯:“你跟我說實話,你這麼討厭木奕珩,可是他對你……”她上下打量堂妹,“他占了你什麼便宜?”

沈如葉踢著腿,不依:“堂姐你說什麼呢?誰被占便宜了?我就是瞧不過,他那惡心無比的下流樣!”

她可親眼見過,那下流胚子在花前捏著她侍婢小蘭的手,往裡頭塞了一把小秋菊。

兩人正說著私密話,外頭聽見那小蘭來了,“二姑娘,太太說,明兒要過木府,叫你先把明天要穿戴的,穿去給老太太瞧一眼。”

沈如葉哭喪了臉:“堂姐,你說我裝病行不行?能不能不去木家,不見那個木奕珩!”

沈若璿抿嘴笑道:“你可真是糊塗了,咱們祖父是做哪行的?你裝病?信不信真給你治出病來,叫你再也不敢胡來!”

又道:“你莫想些無用的事,木家雖出了個不像話的木九,到底那份百年底蘊還在,你和他婚事都訂了,如何能見麵的?怕是他家裡哪個長輩想瞧瞧你,太太這才領著你去。”

…………

木大夫人和沈太太在窗下炕上說話,沈如葉由木雪痕陪著,坐在下首。

感覺到一束始終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沈如葉難受得擰了擰脖子,直言:“木四姑娘,你是有什麼話要問我?”

這木四姑娘是個病秧子,娘胎裡帶的弱症,她祖父沒少為她診脈看病,將養了多少年,隻不見好。如今出落到十五六歲,還耽在閨中。

她也偶爾聽過幾句關於木家四姑娘的謠言,說是弱的一陣風能刮倒,平素裡吃的名貴藥,能夠支撐起三家大藥鋪十年不倒。至於為何隻是十年,一來她未必有命活到那年歲。二來怕是十年後,她藥裡用的那罕見貴物,已采不著了。

木雪痕臉色微微一紅,病態的麵容多了一絲鮮活情緒,她撇撇唇角,抑住心裡酸酸澀澀的滋味,笑著道:“我瞧沈妹妹你明豔照人,瞧得呆了,你彆見怪,是我無禮,我給你賠不是。”

倒叫沈如葉不好意思了:“不、不,木姐姐,我沒那個意思。隻是……”

她放低音調,手攏在唇邊,與她耳語:“這一屋子人都瞧我,彆看木夫人、二夫人他們和我娘說話,那眼角餘光都打量我呢。我大氣兒都不敢喘,憋死人啦!”

木雪痕見她天真直率,倒有些喜歡,笑著道:“那你隨我去我房裡說話兒?我跟大伯母說一聲,她不會不應的。”

兩人就告了失陪,牽著手一路走到木雪痕的院子,還沒坐下說話,巧兒就從外頭奔來,也沒瞧清屋裡坐著陌生的女客,直言道:“四姑娘,可不好啦,九爺非要起來走路,誰勸都不聽。”

木雪痕顧不上九哥的未婚妻就在側旁,騰地站起身,提步就朝外走:“快,咱們去勸勸!”

走到門邊兒才想起沈如葉來:“沈姑娘,對不住,我先去瞧瞧我九哥。”想一想,又道,“你要不要一起來?”

說不定九哥一見到未婚妻,心裡高興,就不胡鬨了呢?

沈如葉變了臉:“不必了,你們慢忙,我回屋找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