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8106 字 3個月前

二人回到木府, 各房紛紛過來表示關切, 林雲暖這個時候也的確需要多休息了。沈世京過來給她診過脈後,臉色簡直比鍋底還黑。

“胎相本就不好, 底子奇差, 又不肯將養身子,下回再是胡鬨, 不必著我來瞧症了,不聽話的病人我沒辦法看。”

林雲暖朝他一笑: “知道了, 沈大夫,以後會注意的了。”有人故意要惹她生氣,她也沒辦法呀。

沈世京哼了一聲, 奮筆疾書開了新的方子:“忌妄動,忌生怒, 忌大喜大悲,忌酒, 忌涼,忌著風……”

彆說林雲暖, 煙柳在旁聽著都覺可憐。這可不是要做個沒情緒的木頭人麼?

“禁忌處我都在這兒寫著了,等木九回來, 著他好生看一遍。”

沈世京丟下方子就走, 人到廊外,氣得嘴唇都抿起來。

皇帝不急太監急,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個“太監”, 旁人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自己的孩子,他為何要如此在意?巴巴從城南過來,五天看一回脈,當真是為著木奕珩的幾錢銀子麼?

下午木大夫人過來了一趟,說起近來家裡的事:“……你二嬸是個好強的,前頭才沒了四丫頭,不過在人前做出沒事人的樣子,自己的親骨肉,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能沒事?這回再加上金瑩出了那種事,她身子骨完全頂不住了,如今纏綿病榻竟起不得身。……不論道理在誰,她總是個長輩,如今你身子不便,可派個體麵的丫頭過去問候一聲,說幾句體貼的話,叫她好受些……”

林雲暖捕捉到重點:“金妹妹出了什麼事?”不會還揪著上回什麼“撕袖子”的事鬨著要死要活吧?

木大夫人一怔,似是沒想到她竟不知,連忙扯唇笑了笑:“也沒什麼……”

林雲暖想知道,自然也能打聽出來,不過繞點彎子,費些時間罷了。

木奕珩每天天不亮就出門了。這位千總大人如今負責東營教練,卯正就要帶著屬下們在營地外跑圈、揮刀、射箭、排練陣型。

若非為了多瞧林雲暖一眼,多半就睡在兵營裡頭。是心裡念著她,才咬牙天天來回奔波。

衛國公隨永王往城東閱兵,站在塔樓上麵,一眼瞧見下頭,寒冬臘月裡光著膀子滿身是汗掄長矛的人。

背上條條舊痕雖是很淡,細細辨認也瞧得出的。

他的血脈,原不該活得如此辛苦。

威武侯打著提拔錘煉的旗號如此欺人,衛國公眸子微微眯起,嘴邊笑意有些冷凝。

送永王走後,衛國公留下與宋將軍說話。

“……身邊正缺幾個得力人手,這回賑災,少不了撥些人過去控製流民,適才見一個年輕人整隊頗有章法,想與將軍借來一用……”

宋將軍本是十分殷勤,聽說要借的竟是木奕珩,登時露出為難麵色:“國公有所不知,這位刺頭,可並不好管束。原是臨川王推薦的人選,回京入職本就有些忌諱的,又不知如何惱了威武侯,特彆交在我手底下,叫我好生殺殺此人銳氣……”

這點事衛國公如何不知?正因知曉,這才不得不出麵打救,總不能真叫他折在童傑手裡。

“此事您不必為難,隻管推在衛某身上……”

宋將軍已在心裡暗暗驚歎起來。——“真真瞧不出,衛國公口口聲聲說要致仕歸鄉,再不理朝中事,轉眼就在東營擺起國公派頭,公然拿了自家兒子的仇人去,想要公報私仇。”

“果然是好城府,這口氣一忍便是三年,委屈衛世子三年在家中不出,原來為的便是這一日,有個正經由頭將仇敵控製在手,慢慢磋磨,便是致人‘因公殉職’,旁人也無法指證他什麼。”

此刻衛國公正與“仇人”四目相對。

對麵的小子有一雙非常銳利的眼。

下巴線條淩厲,抿起嘴唇的模樣顯得有些凶狠。

這份凶狠中和了他太過陰柔的五官。身量頎長,穿鎧甲的模樣十分陽剛。

衛臻一世與詩書筆墨打交道,威武侯若是“武能安國”,他便是“文可興邦”,兩人為今上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如今衛氏門生也算遍布天下,近年提□□的各地官員,哪個不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正在逐步取代從前的木老太爺,成為新一代的絕世鴻儒。他沒想過,自己的骨肉會是這種匪質痞氣的兒郎。

“奕珩。”他喚出這個名字,用了極大的力氣,從前這般稱呼,是為顯親昵,為讓世人覺得,他依舊顧念與木老太爺的昔年師生之情,如今喚來,卻全然變了一種身份,換了一種關係。

木奕珩腰背挺直,目光淡淡打量麵前的人。

衛國公,衛子諺那混賬東西的父親,假惺惺的、欺師滅祖的偽君子。

“不知國公有何見教。”他下巴微揚,對眼前人沒一點尊敬之意。

衛國公並不惱,他笑了笑,用儘量平和的語氣道:“我想請你隨我一同去齊地賑災,約三五個月,回來後,依舊回你的守禦所做千總,你意下如何?”

隻要他不是太蠢,就應該聽得出來,他是在救他,幫他脫離童傑的轄製。

三個月歸來,添幾筆功勞,他身份又不一樣,不再是臨川王這遭猜忌的宗親親信,而是他衛國公頷首認可之人。

可惜木衛兩家積怨已深,木奕珩自小便對此人毫無好感,平素家裡提起衛國公,多半隻以“狗賊”二字代之。

木奕珩冷冷一笑:“屬下不能領命。”

“為何?”衛國公想不通,他緣何如此蠢笨。

“私事。”木奕珩露出不耐神色,裝模作樣的一拱手,“屬下要去操練了,國公自便。”

他轉身就走,沒半點留戀。

衛國公手在袖中捏住,指節微微泛白。盯視這背影,想到他背上的傷痕。

木奕珩這些年在木家名不正言不順,幼年淒苦,失卻二十多年的父子親情,哪有那麼容易重拾回來?木奕珩又是給養歪了的,性子喜怒無常,戾氣深重,想叫他回心轉意,實是千難萬難。

可眼睜睜瞧著自己骨血與自己離心離德,他又如何忍心?

這些年與榮安相互防備、又相互陷害,身旁幾個侍奉的婢子,沒一個能誕下孩兒。

難道自己籌謀半生換來今日富貴權勢,便要儘數遺給衛子諺那賤種麼?

……

金瑩的事,很快就打聽出來。林雲暖聽聞後,咋舌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