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2 / 2)

下堂 赫連菲菲 8106 字 3個月前

木奕珩對外麵的女人向來挺和氣的,沒想到翻臉不認人時,實在有點可怕。

據說好些個浪蕩子拿了信物上門,說與金瑩有情,請求叢老爺做主,將金瑩許給自己。

本來一家女百家求是件極有臉麵的事,可上來求親的兒郎都說自家姑娘與其有私,這就有點恐怖了。

金瑩的婚事隻好匆匆定了,許給外縣一個小吏為妻,好堵住那些求親之人。如今金瑩被叢家以“為抱恙的外祖母祈福”的名義,給送到家廟裡閉門思過。

要說這事和木奕珩無關,林雲暖第一個不信。

不過這手段,未免太陰損了。

怪不得木二夫人氣病了,原以為金瑩進門,能給她填補些喪女的哀痛之情,如今不僅籌謀不成,還失了一顆好棋,豈能不氣?

她在屋裡沉吟,悅歡輕手輕腳走了進來,聲音壓得極低:“奶奶,那春熙又往外頭去了。適才鬆鶴園一個小丫頭過來,鬼鬼祟祟叫了她去。”

林雲暖點一點頭:“由得她,你且安排備好熱水,一會兒九爺回來,定要沐浴的。”

悅歡有些遲疑:“奶奶,如今您嫁進來四個多月了,那春熙明顯與奶奶不是一條心,您當真就這般縱著她,由著她將奶奶的私事傳揚得到處是?”

林雲暖輕輕一笑,推悅歡去做事:“沒事彆來操心這些,安心做你的差事,你整天將眼睛盯在她身上,忽略了自己活計,到時人家反要來指摘你。再說,也沒什麼比九爺更要緊的事,你快去。”

亥時木奕珩方歸來,雖在營裡已經換過衣裳,臉上掛笑,眉梢眼角的疲色卻是藏不住的,不過不想她憂心,所以絕口不提他在外頭的苦楚。她便也不問,安心做個被人護著的傻子。

熱水蒸騰,霧氣氤氳,木奕珩泡在浴桶裡頭,幾乎睡著了。

身後,一雙柔滑的手搭在他肩上,一點一點鬆乏他緊張的肩背。

木奕珩眯眼歎了一聲:“娘子好手藝……”

林雲暖微微一笑,稍稍彎腰替他按摩。很快,木奕珩就按住她手,“你久站要疲累的,不必按了,快去歇著。”

林雲暖輕輕歎了一聲,他待她這樣好,……“木奕珩,金瑩的事,是你做的麼?”

輕輕的問出來,不想費力去猜。

木奕珩嘿地一聲笑了:“誰說什麼給你聽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狠厲,似乎要揪出那告密之人好生懲治的樣子。

“我自己打聽來的。”林雲暖抿唇,猶豫要不要勸他,“其實當日她已然顏麵儘失,以後不會再對我們有何影響,我其實有些不忍心,畢竟她隻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

木奕珩冷笑一聲,從水中站起身來。

他隨意走到架子前取袍服穿上,手勾在她腰上,扶她從淨房出來,轉入內室,將人安置在椅上坐下。

“她給我下藥這沒什麼,”木奕珩道,“可她不該惹你。你懷有身孕,胎相不好,府裡誰人不知?她非在你生辰之日行此事,你當她,真的隻為一個妾的名分?”

林雲暖悶頭不語,默了片刻。

木奕珩轉身,端了薑茶抿了一口,回過身,肅殺之氣散去,重新變回嬉皮笑臉的模樣,“罷了,不提他們。最近我忙,可悶著你了?”

她怎麼會悶?林雲暖笑而不語,有些內宅瑣事,不欲與他提及。有些牛鬼蛇神,她獨自便可料理,隻等時機到了,抓了現形,殺一儆百,便可斷絕後患。

…………

衛國公的內院書房,向來是府中禁忌之地。客卿和朝臣們與他議事,多在外院接待,內院書房是獨屬他一人的冥想之地。裡頭收藏許多畫軸,儘繪著同一人。

或坐或立,或臨水照麵,或憑欄而笑,瞧眉眼,依稀有些熟悉,若叫林雲暖瞧見,怕要驚歎,何人將她的丈夫入畫,還裝扮做女人?

衛臻小心翼翼地拂去一卷畫軸邊角處的浮灰,展開來癡望半晌,歎息半晌,卷回畫卷,筆尖沾了飽滿的墨汁,在紙上寫出幾個名字。

景柔,辰宇,君琰……一個一個寫出來,總覺不甚滿意,隨手將紙揉成一團,從新鋪了小金箋邊想邊寫。

紙團滾到一對玉底金絲履前,被一隻細細的手拾起,撥開來。傳來一聲嗤笑。

衛國公眉頭微不可見地一蹙,臉上瞬間堆起不達眼底的淡笑來:“不知殿下有何訓示?何不吩咐人傳了我去,累殿下降貴前來?”

榮安沒帶從人,獨個兒走入這書房。

成婚二十六年,踏足這書房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

衛國公見她不答,也不介意,揚聲喚道:“來人。”

榮安將手裡紙團丟掉,輕笑:“不必了,人都被本宮遣走了,有些話,我們夫妻單獨說說。”

衛國公無可無不可地在椅中坐了。桌案上還攤著一張寫滿了名字的紙,有男名有女名,均是選於優美詩文,飽含美好寓意的,榮安眸光掠過那些名字,枯瘦的麵容上浮起一抹譏笑。

“二爺是,眼見認子歸宗無望,便開始,在那還沒降生的孫兒身上動心思了麼?”

衛國公眯了眯眼,保養得宜的臉上毫無波瀾。

這樣私密的事被人知曉,他非但不意外,反而好脾氣地點點頭,“所以,殿下想說什麼?”

“若本宮說,本宮不準呢?你就不怕,本宮叫人弄死了那野種?”

衛國公似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濃眉一揚,抬起臉來,那張叫榮安癡迷又痛恨的臉上,儘是輕蔑和不屑。

“殿下說誰是野種?”

“究竟衛某兒孫是野種,還是殿下當年與侍衛私通生下的是野種?”

不可觸碰的秘事被重提。榮安陡然狂躁起來。

她眸子泛紅,不健康的麵色漲成了紫色,眉頭不由自主地抖。

“衛庸和,子諺便是野種,也是你一手設計陷害而來!我偏要占著你國公府妻位,叫我的兒子做你的世子,繼承你一生所有所謀,你待如何?你能如何?這二十六年,你便是心頭滴血,不也隻能巴巴忍著麼?你便是如何想念那不要臉的賤婢,不也隻能乖乖的娶了我麼?沒有我榮安,你焉有今日?你隻需給我牢牢記著,這一切是誰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