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9601 字 3個月前

“喲!這不是木千總嗎?”衛子諺視線掠過木奕珩, 停留在林雲暖麵上, 他神色明顯一變, 桃花眼微微眯起, 卻掩不住刹那迸出的驚喜光華。

木奕珩打量來人,侍從十幾個,衛子諺唐逸身後還有許多眼熟的清客。如今衛子諺給衛國公拘得緊, 又申令不許他帶壞旁的世家子侄,是以想尋個樂子,竟隻有帶幾個不入流的角色,來這不入流的地方。

聽聞這排畫舫裡頭, 最出眾姑娘便是月眉, 平素雅潔的教坊女伎雖見過不少, 勝在市井僻處甚有野趣,一聽說竟有人先拔頭籌,堂堂衛世子如何能容?

不想在此得見木奕珩娶回家中百般寶貝的那婦人,登時怒意全消,拿眼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衛子諺後院什麼女人都有,大家閨秀的妻子, 小家碧玉的妾,豔麗乖巧的姬,嫵媚多情的伎,獨獨少這一味, 冷淡韻致的婦人。

且她還是木奕珩的妻!

……

若因對方人多勢眾自己沒有勝算, 就能啞忍自家女人給人覬覦, 那木奕珩也就不配做個男人了。

他並不起身,把身側婦人一摟,叫她坐在自己身上,把臉藏在他懷裡。

對方不是善類,林雲暖知道講道理是沒用的,也不是顧及什麼禮數臉麵的時候。

她乖巧地摟著他腰,聽他冷笑道:“衛子諺,你怎麼出來了?難不成你爹不在家,偷溜出來的?不怕你爹回頭發現,又施家法,打得你屁股開花?”

他這話是揶揄,也是實話,衛子諺還真就是趁國公不在家,自己偷溜出來的,可他在自己底下人麵前,如何肯認?惱羞成怒道:“木奕珩,你倒還有心擠兌我,這種煙花地,你帶自己女人前來,可是囊中羞澀,想拿她來估價?這好說啊,小爺近來正好這一口,你開個價兒,多少小爺都出得起,回頭把她收到後院去,玩膩了,便叫她待客,總不至無用武之地。”

衛子諺邊說,便大咧咧地朝裡走,在木奕珩對麵坐了,自斟一杯水酒,捏在手裡笑盈盈地望著木奕珩。

木奕珩半眯眸子,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衛子諺身後的清客見他慫得不敢吭聲,也知己方是占上風的。一時都湊上來,準備幫衛子諺譏諷木奕珩夫婦。

就見木奕珩突然一腳蹬出,“砰”地一聲巨響猛力踹了桌子,稀裡嘩啦碗碟碰撞,滿桌酒菜朝衛子諺傾來。

衛子諺雖連忙跳開,仍給濺了一身湯水。

他臉皮漲成紫色,指著木奕珩大罵:“你他娘敬酒不吃吃罰酒!”朝扈從們喝道:“愣著作甚,給老子教訓他!”

那畫舫主人和一眾船娘早嚇得各自躲遠了。衛子諺穿得華貴不凡,身邊有唐逸這謫仙般的人物,有扈從無數,幫傭數人,一看就不是那等尋常角色,畫舫主便是想勸一勸,也沒那個資格和臉麵。

林雲暖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臂,顯是極為緊張。

對方人多勢眾,若隻木奕珩一個,怕還能覷空溜了,可他帶著自己,自己就成了他的負累。

木奕珩站起身來,迎上凶神惡煞的敵對方。

他扯唇笑了下,把懷裡女人輕輕推開些,朝衛子諺道:“罷了。”

他慢條斯理端起林雲暖的下巴,像是正給人團團圍住的不是他,嗓音溫和地道:“你去衛爺那邊兒。”

他輕輕摩挲她的麵頰,說出的卻是如此涼薄驚人的話。

唐逸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木奕珩竟下作到為求自保而舍了妻房。

登時他滿胸滿眼的羞恥神色都化成了心疼和憤怒,“木奕珩你!”

林雲暖垂頭,給木奕珩推出幾寸遠。

她似乎擦了一把眼睛。慢吞吞地朝衛子諺的方向走。

衛子諺揚聲大笑,一把撕去臟汙的外袍,抹了把臉,朝林雲暖張開手臂:“乖覺!不愧是木九!就是嘛,一個女人罷了,何至傷了和氣?”

林雲暖垂頭不語,緩緩走到衛子諺跟前。

劍拔弩張的氣氛登時消融無蹤,衛府扈從們收刀入鞘,退後幾步。

就見木奕珩嘴角的笑容猛地一凝,他縱身而起,一把撈住林雲暖的腰,從衛子諺側旁擦身而過。

眾人反應過來,衛子諺大罵:“木奕珩你這孬種,你他娘的逗老子玩兒?”

木奕珩護著林雲暖橫衝直撞,抬頭見到唐逸,不管不顧的將他撞歪,把林雲暖推出畫舫,不等她下船,爆喝一聲:“去杏樸等我!”

他閉合上那兩扇敞開的大門,將身後追來的敵兵抵在門後。

林雲暖回頭過去,見他依舊笑嘻嘻的,眉眼晶亮的目視她。

船外頭的月眉姑娘伸手攙了林雲暖一把,林雲暖再回頭去,眼淚模糊了視線。

木奕珩的身影,糅雜在團團旁的人影當中,他似乎倒下去,又挺身而起,石青色的銀線雲紋的衣裳在夜色下隻是茫茫的一團。

唯見刀劍的寒光,一道道劃破黑暗。

林雲暖何嘗不想撲過去,與他同進退,共存亡?可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她若在場,隻會成為拖累。

她咬一咬牙,沒往杏樸的方向去,而是去了最近的城樓。

一路疾走,一路抹去眼角水光。這個關頭,不是傷感的時候。

身後馬蹄聲響,唐逸追了上來。

林雲暖聽見熟悉的男音:“暖暖,我送你回去!”

林雲暖給他攔住,惱得瞧也不想瞧他:“唐逸,好狗不擋道!”

唐逸麵色一紅,又一白,他躍下馬,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暖暖,他適才,將你推出去做餌!便是這樣,你也無所謂麼?”

若換做他,如何舍得?便是自己受再多苦楚,也不可能叫自己的女人身陷險境。從前他尚肯犧牲性命替鐘晴頂罪,更遑論對象是林雲暖?

“唐四爺!”林雲暖不掙紮了,她冷笑一聲,望住他,“適才那種情形,若非他機智,我能逃得出麼?他以我做餌?你懂什麼?”他們夫妻二人之間自有默契,便是木奕珩把她推出去,塞到衛子諺手裡,嘴裡輕賤她隻是個不值一提的女人,她也不會,當真傻到相信這是木奕珩的真心。

一如不論她在木家得罪誰、處置誰,木奕珩從不過問,更不可能為此質疑她半分。

唐逸沒忽視她眸中一閃而過的輕視。

他的確是羞惱的。

他出入威武侯的府邸,又非他手底下的兵,誰猜不出他的身份?木奕珩知曉了,還不在她麵前大大抹黑於他?

其實唐逸著實沒臉見人。尤其是見林雲暖。可這會子已經見著了她,心裡邊那無邊無際的洶湧狂潮就再也按捺不住。

“暖暖!”他雙手按在她肩上,“我放你走,不是為了讓你過這樣的日子!衛世子與木奕珩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又對你……有非分的念頭,無論出於什麼理由,他都不可能放過你的。而木奕珩,他沒能力護你……”

他沒說完,給林雲暖揮手打斷,她後退兩步,輕蔑地望著他:“他沒能力護我,難不成你有麼?我以為上次已經與唐四爺您說清楚,看來您仍未明白,你我已經和離,婚嫁各不相乾,請您不要一再橫插到我的生活中來,指摘我與我的丈夫!請您讓開!”

她哪裡有時間與他糾纏,木奕珩危在旦夕,一人麵對那麼多個凶神惡煞的打手,一分一秒都那麼珍貴。

唐逸扯住她不放,額上青筋暴起:“暖暖!我知你對我已無情意,可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不能眼睜睜瞧你跳進火坑!你知不知道,那衛子諺自打見著你那幅畫兒,便已神魂顛倒,日夜惦念,如今他知道那畫中人便是你,如何能放過你?他自有一萬種法子將你弄到手,百般折辱,一來慰藉自己長久來的魂牽夢縈,二來用你來傷害木奕珩的顏麵。你當他真做不出,將你送出去陪客的事來?你便是木家媳婦兒又如何?待你汙了身子,難不成木家還肯要你?木奕珩還能當你是個寶麼?”

林雲暖嗤笑一聲,神色是無比的輕蔑。

“那幅畫,不正是唐四爺您的傑作麼?木奕珩緣何要非我不可,姓衛的如何知道我這號人物存在,難道不正拜唐四爺您所賜?將繪有您前妻的畫兒傳給全世界的男人瞧,不正是您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