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婦人身邊。
婦人身子抖得厲害,怕極了的樣子。
她哭泣的容顏更像林雲暖。
那對長眉擰在一塊兒,叫他有想抬手將它撫平的衝動。
他朝前走。見那婦人遲遲不動,他沉下臉回眸。
“還不走?”
婦人震了下,抬起淚眼望他。
木奕珩的耐心已然耗儘,“沒聽見,他將你送給了我?”
婦人眸子閃爍,心情複雜地抿唇,“爺……我……”
能逃出火坑,她自然是願意的。可眼前這人是個陌生人啊,雖他生得俊俏,卻太過凶狠了。他打衛子諺的樣子,活脫脫一個煞神。
婦人恐懼不已,卻不敢不跟上去。
她回眸去看衛子諺,裡頭已經沒了聲息,適才低低的呼痛聲,此時一點也聽不見。
前路茫茫,她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才落得如此下場?
…………
那婦人姓容,名寒娘。小寒這日出生,因有此名。
木奕珩騎在馬上,在前緩緩驅馳,她就跟在後頭,緊緊隨行。
她還有一隻腳赤著。這幅模樣根本見不得人。
可她能有什麼辦法?
人生地不熟,她又給自己的男人送了給人,她能去哪?
木奕珩見她在巷口躑躅。
他上下打量她一遍,略一思索,從身上解下外麵絲質袍子,丟給婦人。
寒娘穿了衣裳,聞到上麵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心中掙紮極了,複雜極了。
又渴望能得到救贖,又害怕這是另一個火坑。
上天卻根本沒給她半點選擇的機會。
她赤足朝前走,將自己緊緊縮在他寬大的袍子裡。
木奕珩在街市一個攤前勒馬,眼光一掃,示意那婦人上前自己挑。
各色繡鞋,繡的有些粗糙。
寒娘微微一怔,繼而眼熱起來。
他是注意到她磨破了腳,要買雙鞋給她穿麼?
寒娘怯怯地選了雙茉莉花圖樣的鞋子,穿在腳上。
木奕珩沒什麼耐心,隨手抓出幾個銅錢扔在攤上。
他繼續朝前走,婦人這回跟著他的步子,變得又快又歡愉。
好看的男人,又細心體貼,這種際遇,她想都不敢想。
她已然認定,適才木奕珩忽然暴打衛子諺,多半是為了她。是為給她出氣。
木奕珩在一條街角停住馬。
他指了指上頭匾額,“去敲門。”
婦人不識字,她飛快地應了句,“哎”,小手捏住門環,在上麵拍了數下。
有人來迎門,木奕珩就在馬上,丟來一隻錢袋子,在婦人腳下。
“這是定金,把她送回鄉去。待她平安到達,從家鄉那邊寄信過來,再與我拿尾款。”他說完,又道,“與你們當家的說,是木家九爺,許他這樁買賣。”
那迎門之人恍然大悟,殷勤拱手躬身,“是,小人知道,小人這就去通傳!”
木奕珩咳了一聲,目視那婦人:“鎮遠鏢局在京中頗有口碑,你不必怕。”
寒娘立即變了臉色:“爺,您不要我了?要送我回鄉?”
木奕珩聽不得這哭腔,他揉了揉眉心,不再看婦人:“瞧在你這張臉份上,我替你出這筆銀錢。旁的心思,你最好不要有。”
他打馬就走,再不看那婦人。
寒娘追了兩步,哭喊他:“爺,我那個家,回不去了!爹娘為了給阿哥娶媳婦,狠心把我把我賣了,我再回去,仍逃不了被賣的下場,求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收留我吧!爺,求您了!”
她伏跪在地上,切切哀哭,引了好些看客駐足。
木奕珩未回頭,婦人話未說完,他已然走沒影了。
他固然不許衛子諺身邊留著這樣的女人。可也不代表,他是個心軟仁善的好人。
從來憐香惜玉這等事,都與他沾不著邊兒。
隻是他從沒想過,隱患一旦埋下,最後受苦的,是他自己。
……
衛國公給禦史彈劾,說他德行有虧,有違人倫。
衛國公府門前日日候著許多上前認親的,拿著各種信物,說自己是衛國公遺落在外的子嗣。
這邊廂衛國公煩悶不已,榮安帝姬那邊日子也不好過。
衛子諺隻剩半口氣兒,這些日子,連床都起不來。
李聰來時,正見榮安對著藥方蹙眉。
他自後環住榮安的身子,嘴唇噙住她的耳垂。
屋中侍婢一溜兒退了出去,隻留一個邱嬤嬤,滿臉擔憂地守在簾外。
榮安軟軟倒在李聰懷裡,靠著他寬厚的胸膛。
李聰抬起她的下巴,湊唇過來,親吻她的嘴唇。
榮安貪戀這樣的親密和柔情。
她手裡的紙落下,回身環抱住男人的頸子。
李聰將她瘦削的身子抱起,一步步朝床上去。
榮安歎了一聲,按住他的手。
“彆了,待會我還想去瞧瞧子諺……”
李聰反手捏住她的指頭,俯身吻下來。
“你不必擔憂,世子不會有事,待會兒我替你去瞧他……榮安,我想我們也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