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17549 字 10個月前

“公爺您真是過獎了。”榮安輕蔑笑道, “論玩弄人心,陰謀詭計, 誰能比得過公爺您?公爺此番入宮, 難得見到聖麵, 想來必在皇兄麵前, 言說對我的種種關懷,這才入得內廷。隻可惜,公爺這番心思全白費了。公爺不如想想,明日上殿,如何與皇兄分辨?”

衛國公並未因她幾句言語便慌亂起來,他沉沉一笑, “殿下若想撕破臉, 悉從尊便, 畢竟傷損名節之人是殿下您,可不是我衛臻。殿下那些奸.夫寫下的認罪狀,在衛臻書房裡疊了一摞, 明兒一並送入宮中,也免殿下費唇舌解釋,殿下以為如何?”

這濃濃的威脅叫榮安默了一瞬。

她從前便是太要臉麵, 才給人一再傷害自己的機會。

到如今,還有什麼可怕?

榮安仰起頭,笑著道:“那公爺您呢?您外頭那些兒兒女女們, 自也有許多話想與公爺傾訴。您覺得, 皇兄會偏袒誰, 護著誰?公爺自詡當朝第一輔臣,需知,當日木家為木奕珩之事正式與您交惡時,您的地位便已有了動搖。木家是不行了。木貴人前番胎死腹中,落得自閉宮門下場,可木家從來不是靠這層裙帶關係挺立於世。放眼重臣之中,文有張玄舉,武有莫其琛,哪個不是木太師舊時門生?您不如再猜,您想將木奕珩身世昭告天下,毀木家女子清譽,他們會不會答應?皇兄又會不會讚成你與木家重新連成一氣?”

衛國公抿住嘴唇,眸光如電,看向榮安。

這個在他麵前懦弱了半生的女人。

他在新婚之夜用一個侍衛擊碎她全部自尊,將她兒子的性命捏在手裡迫她妥協這麼多年。

他向來高高在上,肆意對她言語侮辱,冷漠輕視。

他如今不得不正視這婦人。

甚至升起一絲絲的玩味。

若榮安早便是這樣聰敏機警,而不是那等衝動魯莽的蠢貨,他大概,會願意在她身上花些心思,多看她幾眼的吧?

隻是,她醒悟太遲。到如今,他提不起半點興致了。

……

寒娘走了。

人因失血和驚懼,沒邁出門檻就暈了。

木奕珩處於暴走狀態,幾乎要命人將她丟下山去。

無辜的一個孤女,無處可去隻得前來投奔,不管之前誤會了什麼,總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

是以林熠哲和錢氏回程,將她一道捎上,在醫館替她包紮了傷處,林熠哲親自將人送出城,確認此人離開,再無回頭可能。

錢氏見林熠哲始終是一副深沉表情,不由勸他:“你也莫過於憂心了。我瞧奕珩是無意的,他待七妹如何,有眼皆見。奕珩年輕出眾,難保會有些許生了妄念的,不顧顏麵貼上來。倒要勸勸七妹,這等事便看淡些,莫傷了夫妻間的和氣,倒襯了那些人的願了。”

林熠哲寒著一張臉,根本沒被這話安撫到。

他伸手握住錢氏的手,將指頭從她指縫中穿過,“我始終信不過那紈絝子。七妹當初被迫和他一起,皆因我無能之過。我所能做的,隻是永遠站在七妹身邊,不管她將來如何,我會將她護著。”

錢氏聽這話說得不詳,抬起臉來正色瞧他,“相公莫不是覺得,七妹還會和離一回不成?彆說奕珩本無過,便他真是花心濫情之輩,當時當世,男子誰不若此?”

“我便不是這樣。”林熠哲將錢氏的手握緊了,沉聲道,“許了白頭之約,便相守相隨一世,中途移情他人,雖於夫妻名分無礙,到底背叛了當日初衷。此身此情,唯歸於一人,男兒更當應諾,如何用當時當世之風俗為自己開脫?背叛便是背叛,移情便是移情,我從不信,一顆心揉成了百八十瓣,還能毫無旁騖地獨對某一人另眼相看。多情濫情之人,最愛的,怕是隻有自己。”

錢氏聞言,默默抽出自己的手。

得此郎君,是她的幸。

可夫妻十餘載,如今未能替他誕下一子。她愧對此情。

林熠哲重新握住她的手,“樺羚,我們回去……”

錢氏點點頭,窩心得眼熱。

一場風波似乎就此平息。

送走寒娘,林雲暖便著手整理行裝。

木奕珩本約了今日圍獵,因著一早寒娘的到來,林熠哲和錢氏先行離去,攪了興致。

朱彥光提議回城,外出三日,這幾人雖都不是當家主事的人,帶了妻妾出來太久,難免叫家中長輩不滿。

臨行才發覺,朱彥寬與阿倩不見其人。候了大半日還不見兩人歸來,眾人各派了下人前去找尋,林雲暖憂心不已,催促和木奕珩一道去尋找。

山後花海是人跡罕見之地,木奕珩牽著馬,林雲暖坐在馬上往那邊走。

不時喊阿倩和朱彥寬的名字。

林中唯有自己的回聲應和。

木奕珩幾番找話來說,林雲暖隻顧尋人,恍若未聞。

無法,隻得停住步子,將馬拴在一棵樹上,摟著馬上的人就滾進草叢。

“你在彆扭什麼?我跟那女人什麼事都沒有!”

林雲暖彆過頭,避開他的嘴唇。

“才過兩天舒心日子,你非要弄點不痛快出來?林雲暖,我每每說,你需給我點信任,就這麼難麼?不是疑心我將來要嫌棄你,便是疑心我與旁人,你不嫌累,我都嫌煩!”

他扭住她下巴,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還是那張臉,清冷的惑人的,還帶了點委屈和倔強。

林雲暖啟唇,想說些什麼。

木奕珩知道必不會是什麼好話。

他頭一低,將她嘴唇堵住了。

林雲暖咬緊牙關。

她不喜歡這樣。事情沒解釋清楚,隻知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逼她服軟。

她不是不信他,縱是心中也曾疑心,可到底還是站在他那邊一致對外的。她連句狠話都不曾說過。他卻來嫌煩,嫌她彆扭。

她就不能生氣麼?一次兩次,總有女人來找麻煩。細細一數,沈如月,木雪痕,春熙,金瑩,如今又是容寒娘。翠文煙柳那些丫頭不必提了,連大夫人屋裡的金鴿、老夫人院裡的梅兒他也都態度曖昧。

傳聞中還有不少外頭的某某花娘,某某夫人。

她要麵對的戰鬥還有多少場,怕是數都數不過來。

嘴唇忽地一痛。林雲暖恍惚悶哼了聲,牙關一鬆,他便得空侵入。

這一吻她沒任何反應,沒任何感覺。

是的。厭煩。

這樣親昵的好時光,才明了了彼此的心意,仍難免對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感到無比的厭煩。

真要將一個浪子困在自己身邊的三寸之地。時時守著監視著?這輩子活得累不累?

從她知道自己愛上木奕珩起,就再也無法灑脫麵對這些事。

因為在乎,越發不能容沙。

從前她不聞不問,隻求一夕溫存。如今她貪心奢望,想要更多。

木奕珩曾想將她禁錮,那種心情,此刻她終能體會。

他太出眾了,注定要被許多許多的人覬覦著。

得不到回應,哪怕她抓打撕咬也好,這般木然任他施為,死了一般。木奕珩頓下動作,眸中串串火苗熄滅了。

原來戀慕一個人是這樣的痛麼?

曾經他縱橫天下,遊戲人間。那些自由自在的歲月都被他甘心舍棄,就在她身邊,固守著這一方天地。

救下寒娘,也是源於那張臉與她相似,愛屋及烏,追根究底還是愛她憐她不是麼?

木奕珩騰身而起,他從樹上解開韁繩,牽馬就朝前去。

林雲暖躺在草叢裡麵,耳側有蟲鳴聲,她原本很怕那些小生物,此刻,顧不上了。

就在他們歡/好過的這片花海,他第一次將背影留給她。

她的氣還沒消,他就已經沒有耐心繼續了。

這樣也好。

他總是太縱由她,漸漸叫她失了底線。她變成了這樣矯情多事的一個人,她不願的。

木奕珩隻走出幾步遠。

倒也不是想逼她服軟。隻是他很燥鬱,不知如何處理這種情形。話都已經說儘了,他把真心剖給她看了不是麼?

他靜候片刻,發現她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木奕珩莫名心慌,丟下馬兒,自己往回走。

那片花海中,隻餘豔紅野花在風中輕擺,他愛重的婦人,不在那了。

木奕珩揪住心口,恨恨地抽出腰間匕首,將野花砍得淩亂。

什麼美好,什麼歡愉,過眼雲煙罷了!翻臉無情的婦人,一點點小事就要這樣拿捏他麼?

林雲暖才走出幾步,就覺出不妥。

她方向感不算差,許是適才心緒不佳,沒看清路,誤走了這條。

再往前,是一片深林。不是來路。

她快步回頭,去尋適才的方位,繡鞋踏在鬆軟的土地上麵,不時踩到野草,直打滑。

天空似乎就在一瞬間暗下來。

沒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伴著雷鳴電閃,烏色頃刻吞沒靉靆的雲層。

眼前就是紅色花海了,因著降雨,顏色深重了一層,原該在那候著的木奕珩不在。

曠野空空蕩蕩,沒有她的郎君在那等候。

林雲暖眼眸一澀,腳底不穩,碰到一塊尖石。血色很快蔓延,染紅了鞋尖兒,杏色繡蘭花的鞋麵,血汙泥汙,臟亂不堪。

她啟唇想喊木奕珩的名字。喊不出口。

自己賭氣而走,故意與他分開,這會子卻來尋他相助,她拉不下臉麵。

他必不舍她離去,定就在附近。

這點林雲暖十分肯定。她靜下心來,沒那麼慌亂了。

這回辨清來路,她朝前走。

腳尖太疼了。想起適才被她攆走的寒娘,那姑娘手上腳上都是傷,一路尋來這裡,不知受了多少苦。自己因為小心眼,因為吃醋,就那樣對待人家……

她愧疚不已。一時間,對木奕珩的怨念也淡了。

原就是她無理取鬨。不怪木奕珩惱了。

是她給他寵得越發不懂事。

她步子越來越急,她想找到木奕珩,和他握手言和,還他一個熱烈的回吻。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躥出一個人來,猛地朝她一推。林雲暖大驚失色,整個人收勢不住,直朝一旁的花叢跌了去。

她尖叫一聲,大喊木奕珩的名字。

顧不得什麼尊嚴臉麵。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愛人!

身子不斷下墜,骨碌著,朝山坡下滾去。

花叢下麵原來這樣深。

好一會兒才停住下墜趨勢。

她坐起身,滿身狼狽不堪。展眼四望,儘是荒丘。

她不知自己跌到哪裡來了。

手腳都火辣辣的疼。

是誰,是誰推她?是誰一直潛伏在她附近,伺機出手?

巨大的恐懼攥住她。

木奕珩在哪兒?是否也遭不測?

思及適才木奕珩所言,寒娘尋來此處,背後有人指使?

那人會是誰?為何要如此離間他們夫妻?

是她太傻,因這樣一點點小事,與木奕珩齟齬,中了旁人的計!

她現在,很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自掘墳墓,說得就是她這樣的人!

天空暗下來,她再辨不清來路。

木奕珩找她不到,定要急瘋了。

沒臉流淚,自己沿途做記號,一路朝前走。

攀上小小山丘,舉目一望,幾乎絕望了。

無邊無際的荒蕪。

身上沒帶火器,連發訊號也不能。

林雲暖當真抬起手,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是她自己作死!

就在這時,她聽見虛弱的幾聲輕喚。

有人在喊救命?

就在近前,在不遠處的野草叢中?

林雲暖拾起一根木棍,試探朝那邊去。

聲音越發清晰了,“……有人麼……救命……”

林雲暖眸子睜大,幾乎要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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