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8503 字 10個月前

刀刃劃破肌膚表層, 除金屬的寒溫, 還有液體沁出的涼意。

衛國公並沒有閃躲。

他出奇平靜地,伸手捏住薄薄的刀刃。

木奕珩試圖將刀尖再遞入一寸。

久在黑暗中, 他視線略能視物。

床上的衛國公, 似乎勾唇笑了一下。

木奕珩蹙了眉。

身後的燭火,不知在何時燃亮。

木奕珩脊背發涼,駭然回過身去。

無聲無息, 沒有半個多餘的人影在屋子裡。

他九歲便習武, 耳力眼力都比尋常人精睿。他卻沒發覺,身後誰人進來燃了燭台,又無聲無息地出去。

如果對方適才對他出手……

回神過來,衛國公已從帳內坐了起來。

白色寢衣外披了絲袍,不知從哪掏出一塊帕子抹了下頸中。

火光下,白色絲帕中央一點殷紅,衛國公望住那紅點歎了一聲。

“奕珩, 行事之前, 務要三思。你順利潛入我公府之時, 便未曾生疑過麼?”

衛國公半是教導半是無奈的語氣, 叫木奕珩鎖緊了眉頭。

“若我如此輕易便能給人刺殺, 哪裡還會有今日的衛國公?”

朝堂紛爭,政敵無數, 這天下間無數的人想要他死。

衛國公見他抿唇不語, 淡淡地瞥他一眼, 自顧起身, 去桌邊斟了杯茶。

茶水已涼透,衛國公過慣養尊處優的生活,冷茶入口,不由垂了垂嘴角。

他慣來喜怒不行於色,便是不悅,神色也是淡然的。

木奕珩就覺得,自己持刀在前,而對方麵不改色,自己便如那跳梁小醜般,給人輕視忽略。

他“啪”地將刀往桌案上一拍。

衛國公身前的茶壺茶盞飛跳而起,濺起茶水點點。

衛國公抹去下巴上的水珠,頗不讚許地朝他看來。

“奕珩你瞧,你這般魯莽衝動。”

“你便是恨不得撕爛了麵前人,也該溫文含笑,不露行跡,這般跳脫易怒,隻會白白給人添了把柄,也易露出破綻,無法一擊即中。”

“你越是深沉,旁人越是摸不清你的脈絡。你越是平和,越易叫敵人放鬆警惕。笑語輕言,麵不改色,當你出手時,才好一舉殲敵。”

他瞧出木奕珩已然在暴走瘋狂的邊緣,心道,教子可慢慢教,眼前的亂麻卻不能不解。

衛國公指著他身側的圓凳道,“你且坐下。”

木奕珩眉頭跳了跳。

說實在的,他從來沒這麼厭惡一個人。

便是討人嫌如衛子諺,他最多便是揍一頓出氣,不至叫自己憋得欲嘔不嘔。

眼前這位是端持什麼身份在與他說話?他親爹,生父?

他配麼?

自小,他便隻當自己是石頭裡蹦出的猴兒,從沒奢想過嚴父慈母這種東西。

他眸子盯在衛國公身上,餘光不住瞟向兩側。

他在盤算,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把握能在暗衛前來相救前,出手殺了衛國公。

衛國公挑眉瞥他一眼,淡笑:“奕珩,你還是稚嫩。”

木奕珩:“你他娘……”

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衛國公淡淡一笑:“彆鬨,坐吧。”

木奕珩手裡的刀,重的幾乎提不起。

他移目看向外麵屋子裡供的香爐。

衛國公善解人意地與他解釋:“我屋中長期燃此香。你初進入時,因一時猶豫,不曾殺我,便已錯過最佳時機。這香於我這種普通人無用,是專用來對付你這種有武力在身的‘刺客’。”

木奕珩閉了閉眼,麵上閃過屈辱神色。

他一撩袍角,在圓凳上坐了。

衛國公淡淡一笑,推一隻茶盞過去。

“今日你我,好生議一議你祖母的事。”

木奕珩抿唇抬眼,沒有說話。

他殺入公府是為什麼,衛國公心知肚明。那麼馬婆子的供詞沒錯,果真下手的便是他。

隻可惜,自己衝動行事,著了這奸賊的道。

不但沒能殺之為祖母報仇,如今,還把自己白白搭進來。

他不客氣,舉杯便飲,衛國公眸子一閃,輕笑:“你瞧,你人在我的地界,本就中了香毒,我遞茶於你,你便該謹慎。”

木奕珩把喝空了的茶盞往地上一摔:“你他媽的有完沒完!”

衛國公笑了,這一笑,竟有些無可奈何的寵溺味道。莫名叫木奕珩通體惡寒,狠狠抖了一抖。

衛國公道:“好,說正事。你既然尋我算賬,想來,是將你祖母之死算在我的頭上。這便是你稚嫩之處。我已到今天這般位置,我有何必要,出手毒殺一個內宅老婦,白白汙了自己名頭,臟了自己的手?她許是無辜,原本凶手想謀害之人,我猜多半是鈺哥兒,而非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婦。這就更可笑了。我乃孩兒親祖,我後繼無人,一心盼著此孫,出手毒害孫兒,卻是為何?與你一般魯莽可笑,爭一時之氣奕珩慮事,是否太想當然?”

木奕珩並非傻子,這些關節他也曾想過,可是除了衛國公,又有誰會把眼光盯在鈺哥兒一個不滿周歲的嬰孩身上?

他略一沉吟,冷靜下來。

他未曾一入室內便動手,是在顧慮什麼?大約隱約之中,他也想聽衛國公辯一辯吧?

這可真可笑。

難不成他心裡,對這姓衛的狗賊還抱什麼希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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