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你去問問你娘,一男一女,又是夫妻,白天關起門在屋裡,能做什麼?”
他倏忽放手,任林雲暖失去支撐軟癱下去。木奕珩走到屏風後麵,舀起一瓢冷水對著灼熱興奮的地方澆下。
瞬間,他淋了一盆水下去。踢開濕掉的褲子,他重新抓了件衣裳穿上。
陶然滿臉通紅,立在門前不知該不該推門進去。
門被從裡拉開,木奕珩寒著臉走出來。
“木頭哥哥你……”
此刻的木奕珩,暴躁冷酷,叫陶然隱隱生懼。
向來嬉笑有趣的一個人,突然用這樣凶狠的表情對著她,叫她很不適應,很不習慣。
“陶然,裡頭的,是我木奕珩的女人。從一開始,就讓我瘋狂,讓我渴望的女人。但凡有丁點兒空隙,我都想按著做幾遍。我隻當你是個妹妹,甚至,隻把你當成和我一樣的男人。我對你沒那個想法。”
他扭起陶然的下巴,迎上她受傷濕潤的眼眸。
“男人女人,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對你,我硬不起來。我之前怕得罪你,沒說明白。你若不懂我說的是什麼,叫你的人去外頭買本春書,或是春圖瞧瞧。你會懂的。”
木奕珩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陶然怔了半晌,平素木頭哥哥走在前,她勢必要跟在後,纏住他和她講笑話。
此刻,另一種念頭留住了她的腳步。
她推開一點兒室門,探頭朝裡看了一眼。
木奕珩客居之所不大,床帳又不曾放下。
隔著細珠簾子的縫隙,瞧得見一個衣衫半敞的女人半伏半臥在床上。
身段……和她不一樣……
豐潤飽滿,像成熟的蜜桃……
衣裳裡裹著的,是這樣的媚色啊……
…………
一個下午,沒有人是好受的。
門前木奕珩和陶然說的那些混賬話早有人回了王妃,氣得臨川王妃幾番想叫人去喊木奕珩來,把他狠狠罰一通。
她寶貝成那樣的閨女,拚去半條命生下的女兒,被人如此輕賤,她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林雲暖被留下來,說是王妃喜歡她,想留她說話解悶兒。沒人問過她的意願,直接派人給木家帶了話,傍晚被拉去蓼馥汀芳,參與王府為他們夫妻二人特設的“家宴”。
王爺夫婦,木林夫婦,並幾個有家眷在府上同住的客卿。
不過十來個人。
多半是男人在談論事情,王妃不時笑讓幾杯酒,林雲暖不過木然坐著。
她和木奕珩誰也沒和誰說話。兩人目光全無交會,明眼人都瞧得出,小兩口這是鬨彆扭了。
臨川王妃暗自冷笑。
可憐她的寶貝把自己悶在屋裡一下午,連晚飯都不肯吃。
幾段歌舞畢,外頭匆匆走來一個侍人。先在王妃身畔耳語數句,接著朝木奕珩走來。
木奕珩聽了來人所言,側過臉來,瞥了瞥林雲暖。
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沒賞給他半個眼角。
木奕珩憤然起身。
他本就帶了幾分酒意,胡亂扯個由頭一拱手,告罪退席。
林雲暖把手緊緊攥在袖子裡。強迫自己不要去看。
木奕珩能去哪兒?誰能在這時候把人叫走,王爺王妃卻不怪罪?
她心裡酸極了,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入喉中。
辛辣的酒液劃過喉嚨,似要撕裂喉管。涼涼沁入腹中,霎時翻騰如沸。
很快,王妃道乏,眾人紛紛起身恭送男女主人。
悅歡攙著林雲暖往水蕪館走。
身後有幾家夫人跟著,彼此說說笑笑,感慨王爺和王妃如何禮賢下士平易近人。
晚風中沁著濃鬱的木樨花香。
三秋桂子,十裡荷花,臨川王府的景致襯得起這一句詞。
舉目望去,池邊月下,一對叫人無法忽視去的人影兒。
林雲暖腳步似灌了鉛,怎麼都走不動了。
她眸子微澀,嘴唇緊緊抿著。
身後傳來一個夫人的驚呼,“那不是,郡主和木九爺麼?”
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掩住嘴。
天地間,什麼聲音都淡了去。
隻看得見木奕珩雙手抱住陶然的腰,陶然似在哭泣,狠狠揪住他的衣襟,把自己埋在他懷裡。
親眼看見,比自己胡思亂想更覺心酸。
林雲暖牽了牽嘴角,低下頭去,沉默地離開。
那邊,木奕珩腰背挺直,任少女八爪魚般掛在他身上。
他放開手,木然任她抱著。
他聲音低沉,說出冷酷的詞句。
“所以,現在鬨夠了麼?我這回顧你,是瞧在王爺待我的情分。再有下回,你要尋死覓活,我不會攔著,不會管,甚至看都不會再看一眼。”
陶然不肯聽。她緊緊縮在他懷裡,不認命地道, “我有什麼不好?我有什麼不好?我怎麼就不是女人了?我怎麼就不能討你歡心?從臨川彆後,你就變了。你明明說過,我是你見過最討人喜歡的姑娘。你明明說過,隻教我一個人騎馬射箭,會永遠對我好,你明明…… ”
“夠了!”
木奕珩暴喝一聲,不耐煩地甩脫她的手。
他退後數步,冷眼看她,“你瞧瞧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陶然,你身份高貴,無數人願意費心巴結你討好你,我對你好,對你不一樣?那是因為我他媽是你爹的屬下!你是沒見過男人麼?老子有老婆有兒子,老子不稀罕你倒貼!你想死,便由得你死!我木奕珩再救你一回,我他媽就跟你姓!”
陶然沒見過這樣的木奕珩。
她幾乎被嚇得傻了。
木奕珩青筋暴起,攥起拳頭的模樣,像是要殺人。
陶然雙腿發軟,身子直打顫。
木奕珩不再理會她,轉身便去。
那邊花樹下瞧熱鬨的幾個夫人連忙退避開,生怕兩個當事人瞧見外人在前心裡不自在。
木奕珩看也沒看她們一眼。
適才林雲暖經過,離開,他全看見了。
他很暴躁,很難過。心裡濃濃的委屈。
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還要怎樣,她才肯相信,他心裡沒有旁人。難道從此再不見任何女人?在外頭遇到這種事,非他所願。
為她做了多少犧牲,這算什麼?
她半點不領情,說出要跟他分離的話了!
木奕珩快步走入水蕪館。
林雲暖梳洗過,換了衣裳。
臨時被迫留宿,穿的是王妃命人準備的宮裝。
絲質的水紅色齊胸襦裙,勾著煙霞色的披帛,頭發半散,有種慵懶的美感。
木奕珩立在簾外,久久不敢走過去。
他竟如此恐懼。
恐懼誤會,恐懼爭吵,恐懼她說出讓他難受的混賬話。
林雲暖捧著一隻碧玉質地的碗,裡頭濃稠的湯汁,滋味不大好。
酒意上頭,她此刻眼睛是迷離的。
那碗醒酒湯遲遲喝不下去,索性將碗一扣,儘數灑了。
悅歡知道自家主子是什麼德行。適才宴上還豪飲了數杯,加上撞見那幕的傷懷,回房來哭哭笑笑,已瘋了好一會兒。
好在沒在宴會上丟人現眼。
悅歡快速收拾了裡屋,捧碗出來,才見木奕珩在簾外。
“九爺?”
木奕珩朝她擺擺手,等她出去,他走過去閉合了房門。
撩起簾子,他蹙眉朝裡去。
林雲暖托著下巴,嘟著一張豔紅的小嘴,不高興呢。
木奕珩心裡莫名一酸。
林雲暖朝他看過來了,似驚了一跳,抓起枕頭就朝他扔過來。
“不要臉!”
她又罵:“狗男女!”
木奕珩就被她氣笑了。
“你是我的!她們為什麼非要與我搶?”
林雲暖朝他撲過來,躥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兩腿勾住他的腰。
不等木奕珩反應過來。
她甩手就賞他一耳光。
“王八蛋!枉我為了你又入圍城!沒良心的狗東西!為你生孩子我幾乎就死了!當初誰稀罕嫁你似的!我一個人逍遙自在,包養幾個小鮮肉有什麼不好?你死活非要霸占了我去。如今怎樣,當著我麵抱那小妖精!我要廢了你!我要廢了你這個王八蛋!”
她邊罵邊哭,伸手捏他的臉,扇他耳光。
木奕珩哭笑不得,兩手一環,把人穩穩抱著,雙雙倒在床裡,他也不說話,扯下帳子就脫衣裳。
林雲暖兀自哭泣。
斥罵他。
“沒完沒了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走!我不要給人隨意侮辱!我不要一次次的打小三,鬥這個鬥那個!我有錢,做什麼不好?也不是沒有男人喜歡我,唐逸惦念我,沈世京到今天還沒成親呢……”
木奕珩聽到這裡,嘴角的苦笑散了。
他直起身來,扯被裹住林雲暖。
耐心哄著,等被醉意控製的人兒平靜下來,閉眼沉沉睡了,才翻身下床,踱步到窗邊。
今晚月色極美。
他全沒半點心思欣賞。
他知道。林雲暖這回不是說說而已。
她是真的,動了去念。
她想離開他,去過更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他怎辦?
才從地獄中爬出,被陽光溫暖。
又要被打回那個冰冷的孤寒之所,獨償寂寥?
——想都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