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悅歡開了口。
白秀才朝她擺擺手,手撐在樹上垂頭咳了幾聲。
悅歡咬住嘴唇,打算等他咳完再說。
白秀才咳完了,從懷裡摸出一隻小紙包。
“是……是山楂糖……在街上買的。”
悅歡盯著那紙包,突然沒了耐心。
“白先生。我不愛吃甜的。”悅歡正色道,“不僅不愛吃山楂糖,蜜棗子也不愛吃。就算我想吃什麼,我自己能買。白先生好意我心領了,無功不受祿,我沒立場拿先生的東西。”
白秀才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他眼睛稍稍瞪睜著,嘴巴微張,臉色漲的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我沒冒犯之意……”他解釋。
“我自然知道先生不是有意冒犯,先生是好心,想與我們鄰裡處得親近。”
白秀才想及自己的心思,頗無措地搓搓手,“我……不是的,我是有事……有事想問問姑娘……”
悅歡道:“好,你問。”
“我娘給我說親,我……我沒瞧上,我心裡有人了。”
悅歡到底是個小姑娘,登時心跳如鼓,白秀才平時悶不作聲,把她叫出來,一背著人,竟然膽大成這樣?
悅歡臊得聽不下去:“白先生,我……並沒那麼好……”
白秀才喉結滾了滾,道:“我今年二十六歲零七個月,我家裡隻有一個老娘。族裡近幾年斷了聯係,族叔走後就沒來往了……家裡人事都簡單,院子也夠住,等下個月放榜,萬一……萬一我有幸中了……這、將來日子……”
悅歡被他說得有些糊塗。
她抬臉看他。
瘦而窄的因憧憬和激動泛起淡淡一抹紅。
聽他道:“我身無長物,隻……隻能保證,我一輩子……一輩子疼自己媳婦兒,即便要多養幾口人,我也願意……”
悅歡怔了怔,越發迷惑。
他要養誰?
且不說自己有沒有答應嫁他,自己什麼時候要求拖家帶口投奔他了?再說,她孤零零一個女孩子,便是成親,難道帶著主家一家不成?
這都說的什麼跟什麼?
“那些事兒我都聽說了,孩子落地三個月,那當爹的都沒見人,都說她是給人棄了,我不嫌。這些年我屢試不第風涼話也沒少聽,我不介意人家怎麼說她,怎麼看我。悅歡姑娘……我……”
“等會!”悅歡蹙了眉頭,這會子才在他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話裡找到關鍵詞彙,“她?先生,你約我出來說這麼多話,是想說什麼?您剛才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知道,可我怎麼聽不明白?您彆那你表忠心,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事找我?言簡意賅,明明白白。”
白秀才抿了抿嘴唇,大男人像個小媳婦一樣為難地搓著手。
“我想求姑娘幫我帶話,我有意、有意聘你姐姐為妻……”
悅歡瞪大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白秀才在說什麼?他是看上了誰?
…………
“輸了輸了!拿錢拿錢!”
哄鬨聲中,幾個打赤膊的男人蹲在地上賭錢。
木奕珩扔了手裡最後一點碎銀子,罵罵咧咧站起身,“不玩了,老子一點錢財都叫你們扒去了,合夥兒謀算老子!”
他踢開一個擋路的,隨手從地上拾起袍子搭在身上,“爺還是泡澡去,你們自己玩!”
眾人見留不住他,隻得起身嬉皮笑臉把人送走。兩個赤膊漢子對視一眼,瞧向木奕珩離去的方向,其中一個意味深長道:“準備好了?能行嗎?”
“管他行不行,咱哥兒幾個可是為九爺身體著想,九爺便是不領情,也不至反過來罵咱一頓,怕啥?”
木奕珩走到大營後方的河邊,才覺出氣氛有些不同。
空氣中除了風的冰冷,似乎還隱隱泛起一股香甜。
他一麵打量周圍狀況,一麵動手扯掉鬥篷。
就在這一刻,平靜的水麵傳來響動,一個披散頭發的美女從水底鑽了出來。
她發根微曲,生得美豔動人,身上被水浸濕,薄薄的紗衣什麼都遮掩不住,現出一段玲瓏曲線。
木奕珩怔了片刻,見美女含笑向他伸手,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各方勸不了他,如今把手伸到軍中來,苦口婆心想他開始新的感情生活。
木奕珩嘴裡低低地哼了一聲。
他扭過頭,轉身就走,同時召來小兵:“去,把剛才幾個賭牌喝酒的都叫著,就說本帥罰他們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