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了。”
宴梨把菜端上來,招呼兩人一起吃。就算馬上要走,她覺得好歹也要給兩人準備一頓飯,不然也太失禮了。而陸小鳳的意見不重要,宴梨端著碗隻期待的看著花滿樓,“怎麼樣?味道還合你胃口嗎?”
花滿樓細嚼慢咽,仔細品過之後頷首笑道:“宴姑娘手藝甚好。”
宴梨臉上一下子笑開來,順便提議道:“叫我阿梨吧?宴姑娘太生疏了。”
花滿樓點頭,輕輕喚了一聲:“阿梨。”
宴梨笑嗬嗬的應下,吃飯的時候臉上始終都帶著笑,陸小鳳在好友和這位宴姑娘之間看了一眼,失笑著搖頭,決定還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畢竟不管是看不見還是看的見的人,似乎對他都沒什麼關注。
吃過飯收拾好,宴梨鎖上大門,先去仲儀家認認真真的跟虞伯母道了彆,然後便坐上馬車離開了這個待了十幾年的的黎家村。
宴梨到了縣裡之後,還想要去跟仲儀道彆,唯恐耽誤了陸小鳳和花滿樓的正事,下馬車前仍然在不住的表示歉意。
花滿樓神情柔和的安撫:“不必在意,既然要遠行,自然是要和友人告彆的。”
而宴梨,站在縣學門口等仲儀出來的功夫,心中滿是“這個人怎麼會這麼溫柔這麼好”的感歎。直到仲儀出現在她視線內,宴梨揮了揮手臂,微微提高音量,“仲儀。”
仲儀加快腳步站定在宴梨麵前,詫異的看了一眼停在書院門口不遠的馬車,遲疑的問:“那輛馬車是與你一起的嗎?”
宴梨點點頭,囁喏道:“仲儀,我暫時要離開黎家村了。”
仲儀瞳孔微張,但知道她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猜測,隻是仍然難掩低落道:“早上步堯過來跟我告彆時說了,隻是我以為你不會這麼快走,還想跟先生請假回去一趟。”
宴梨也沉默下來,兩人周身都圍繞著不舍的情緒。良久之後,宴梨率先開口:“我暫時會在揚州府落腳,至於以後……我父母的事情我沒跟莫愁姐姐和步堯說,但他們應是陝西人,如果落腳處有變動,我會給你寫信的。不過,我很大可能是不會在那邊久留的。”
宴梨想的很清楚,無論是什麼樣的恩怨情仇,父母輩兒其他人的親緣關係對她來說都不重要,所以她也不想去尋親或者求什麼,保持一定的距離相安無事是最好的。
仲儀聽後點頭,“我知道了,保持通信。”頓了頓,又看著宴梨,認真道,“我今年參加完秋闈就進京參加春闈,在那之前都會在縣學,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寫信告訴我。”
“好。”
仲儀心中仍然對她有許多的不放心,但他又心知肚明,以現在的他,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何必給她平添煩擾。隻堅定道:“阿梨,我一定會考上進士,到時我就能做官,也能保護你們。”
宴梨笑起來,“我知道你可以的,你說你要做好官,要為民請命。”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麵前的少年臉龐比現在還要稚嫩許多,他興奮的站在她的麵前,豪情萬丈的說:“阿梨,今日先生講學,說先人有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將來也要做個好官,一生匡扶正義,為黎民百姓策!”
那一刻,宴梨覺得他眼睛都散發著耀眼的光,這樣一個擁有一片赤子之心的人,即便現在她顛覆了原本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即便心中認為世道必定出乎他想象之艱難,她也是真的真的發自內心的希望,仲儀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
還有人等著,宴梨不能久待,收拾起情緒跟他道彆。仲儀攔住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荷包,“早上步堯塞給我的,我哪裡用得到這麼多錢,阿梨你帶在身上,姑娘家多帶一些錢比較好。”
宴梨邊擺手邊後退,拒絕道:“不用了,我爹娘給我留了錢,這既然是步堯給你的,也是他一片心意,仲儀你就收著吧。”話還未說完,就匆匆跑向馬車,一步踏上去。
陸小鳳重新坐到馬車外趕車,宴梨探出車窗衝著仲儀揮手:“仲儀,你一定會做到的!”
仲儀也對她揮手,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內,也久久未離開……
而宴梨坐在馬車上,想著反正花滿樓也看不見,她低落一下也不會有人知道,便緊緊把兩把刀抱在懷裡默然無語。
正低著頭慢慢消化自己的情緒,麵前突然出現一隻手,宴梨第一反應是“手真好看”,然後才注意到他手心有一個桑皮紙包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