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012 章(1 / 2)

宦寵 綠藥 7483 字 3個月前

【第十二章】

鳳輿中,沈茴攤開手,望著掌中漆黑小瓷罐。她將小瓷罐擰開,聞了聞裡麵雪白膏脂,聞到了淡淡四月晨露清香。她仔細分辨,又隱約辨出一點草藥苦味兒。又或者,還有一丁點玉檀香。

這是今天早上,她臨上鳳輿前,裴徊光讓王來送過來“藥”。

王來原話:“這藥是掌印讓送來。”

她急急讓阿夏去問清楚掌印原話。

裴徊光原話:“去,把這藥送給皇後。”

沒有告訴她這是什麼藥,她也完全不認識。她問了阿夏、沉月和拾星,她們也都搖頭稱沒見過。

“一會兒回宮了,去問問太醫不就成了?”拾星說。

沈茴垂下眼睛,將藥罐蓋好,握緊在掌中。她眼尾眉間,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憂慮。

她……不敢去問太醫這是什麼藥。

都說那些宦人最會折騰人,誰知道這是什麼藥呢?若是太醫說出些……

沈茴抿抿唇,將小瓷罐小心收進袖中。

許是因為蓋子已經擰緊了,那晨露清新和草藥苦都聞不到了,可是她袖子好像粘了淡淡玉檀香,讓她沒有辦法忽略。

車外傳來銳王對裴徊光不停謾罵。裴徊光名字一遍遍飄進沈茴耳中,她想要忽略都難。

她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衣服。她穿著厚厚宮裝鳳服,外麵還裹著毛茸茸鬥篷,將整個身子裹得嚴嚴實實。

可是,明明已經穿得這樣多裹得這樣嚴實了,當她聽見窗外裴徊光名字時,偏又覺得自己好像沒穿衣服似。

隔著厚厚棉巾,他微寒掌心拂過觸覺,蛇信遊走般揮不掉了,永遠都揮不掉了。她默默拉了拉鬥篷前襟,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些。

坐在馬背上裴徊光正瞧著剛摘下來那支紅梅,那邊囚車裡謾罵許久銳王忽然彎下腰脫下自己一隻鞋,朝這邊砸過來。

黑影一晃而過,東廠人自然接下銳王砸過來鞋,又恭敬地悄然退開。

裴徊光這才撩起眼皮看向銳王。

銳王早就罵得口乾舌燥,見裴徊光終於望過來,像得了回應一樣,罵得更起勁了。

“真不愧是斷了子孫根低等狗東西,沒有子孫後代需要積德了是不是?喪儘天良!”

王來偷偷去看裴徊光臉色,想著要不要請示去堵銳王嘴。

裴徊光慢悠悠地抬起了手。

浩浩湯湯儀仗車隊便在百姓駐足觀望正街上停了下來。

沈茴忍了忍,掀開車窗邊垂簾一角,偷偷去看。

裴徊光趕馬去了囚車前麵,下令:“把囚車打開。”

一陣沉重鐵鏈撞擊聲後,囚車被打開了。不過銳王手腳仍舊被鐵鏈鎖著。他不知裴徊光之意,隻是看著他就又嫌惡又憎恨,“呸”了一聲,一口唾沫吐出來。

穢物吐在擋在裴徊光麵前折扇上,兩個東廠人已經跳上了囚車,將銳王摁倒在地,王爺金貴臉緊貼囚車裡地麵,擠得變了形。

裴徊光神色不變,甚至帶著幾分淺淡笑。

他抬手,將擋在他麵前折扇撥開,居高臨下地睥著銳王,慢悠悠地開口:“咱家奉了旨意帶銳王回宮。恰巧與太後、皇後、小殿下一起同行。銳王如此汙言穢語,恐汙了娘娘和小殿下耳朵。隻好把舌頭割了。”

他說得那樣雲淡風輕。

“放肆!”銳王大怒,“裴徊光!你有本事殺了本王,等本……啊——”

後麵話,他說不出來了,再也說不出來了。

東廠冷麵公公手起刀落,銳王血淋淋舌頭已經被放進了錦盒裡。

圍觀百姓驚呼懼然,有人急急去捂身邊孩童眼睛,原本隻是為了看皇家儀仗,現在倒是後悔帶了孩童。

裴徊光從小太監手中拿過那柄染了穢物折扇,慢條斯理地將扇子合上。他略欠身,湊近奄奄一息銳王,用合起折扇拍了拍銳王臉,壓低聲音:“咱家不殺齊家人,你還不配讓咱家破例。”

鳳輿裡,沈茴顫顫放下垂簾,收回視線。她聽見自己心跳,噗通噗通。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與毫無半分善念邪魔做交易,可如今親眼見了這樣場景,她心裡難免惶惶。

阿夏有些擔憂地望著沈茴,欲言又止。

太後驚怒,在車上氣得昏厥過去。她艱難轉醒,催車隊快些,再快些。她要回宮去找皇帝給裴徊光降罪!死罪!

然而車隊傍晚時分回到宮中後,太後還沒見到皇帝,皇帝先一步急急召見裴徊光。

裴徊光剛邁進元龍殿,皇帝推開懷裡麗妃,趕忙起身,幾乎是跑到裴徊光麵前,問:“銳王血肉骨粉夠不夠研藥?哎,按理說,錦王和朕一母同胞,用他血肉骨粉更合適。可是錦王很是謹慎,母後也幫著他。很難像銳王這樣隨便編個借口殺了……”

裴徊光冷眼看著。

他不過割了銳王舌頭,就將那尊貴王爺氣辱成那般。銳王倒是不知道他親皇兄可是絞儘腦汁想了三天才想到怎麼給他編個殺頭罪名,要抽乾他血、磨碎他骨,來研那長生不老藥。

當然了,長生藥是他在研,“同宗血肉骨粉”亦是他說。

他不殺齊家人,隻是將“利”擺出來,讓齊家人自己選。

親眼看著齊家人如何自相殘殺,可真是讓他痛快。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是嗎?

他永遠都忘不了他雙手握著匕首刺進兄長胸膛。那年他還不到四歲,哪有那樣力氣?是兄長握緊他手逼他。

兄長熱血,不止兄長熱血,燙傷了他手,從此他雙手再也不會有溫度。

“小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