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庭拎著鞋子走了。
他又不是舔狗, 還一拖二地幫忙,累死累活,圖個啥?
原世界, 盧采薇不適應農村生活,什麼都不會。
這時候原主中了盧采薇的糖衣炮彈, 覺得他們在處對象,在家鬨著讓莊大成把糖廠的工作給了盧采薇的弟弟。
等到了喬家大隊, 男主就像個奶爸,對盧采薇這個女朋友體貼照顧, 這也幫那也幫。
自己累得腰都直不起來,聽到女主說一聲“謝謝”,心裡就美滋滋的。
這跟自虐有什麼區彆?
男主幫盧采薇還能理解,好歹他喜歡她那麼多年, 兩人還有了“對象”的身份, 男生在對象麵前好好表現沒問題。
可偏偏盧采薇心疼高洋,把他的任務接過來,偷偷瞞著,推了一部分給男主,就很過分。
明庭可不當沒腦子的冤大頭!
“喂,你怎麼一點兒互幫互助的精神都沒有?”
看著明庭的背影, 盧采薇委屈極了。
以前不這樣啊, 以前隻要她求助, 莊明庭都會像哈巴狗似的跑來。甚至一個眼神, 他就知道她想要什麼。
現在明庭怎麼了?難道真的要跟她劃清界限嗎?
聽到盧采薇的話明庭轉身撤回來。
她還以為明庭是來幫他們插秧, 臉上剛露出笑容,就被懟了。
“盧同學,你都說了是‘互幫互助’, 那就說明幫助是相互的,有來有往,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來來來,你跟我說說,我幫你插秧,你能幫我乾啥?”
一句話,懟的盧采薇說不出話來。
可是,轉頭她又惱了。
“你非要這麼斤斤計較嗎?我們是鄰居,又是同學,還是一起插隊的知青,今天你幫我,下回我幫你不就行了?難道你沒有求人的時候?”
明庭笑了,他模仿盧采薇的語氣:
“你非要跟我這麼斤斤計較嗎?既然我們是鄰居,又是同學,還是一起插隊的知青,今天我這麼辛苦這麼累,你們打鬨玩了大半天,我想休息沒力氣幫你,你怎麼還生氣?真是小心眼,小氣鬼!”
“你——”盧采薇臉紅了,因為氣的。
“采薇,我們自己插秧,不用求他!”高洋氣呼呼地說道,他就不信,自己比不上明庭。
欺負了女主,明庭心情大好,走的時候還在唱,“日落西山紅霞飛……”
“老大,你不怕把女主惹生氣了,她討厭你?那任務就完不成了!”奉天提醒道,讓明庭彆放飛自我。
畢竟,許願人的心願是希望被盧采薇倒追。
“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回到知青點,今天的晚飯是一個男知青做的雜糧飯燜紅薯乾,搭配酸菜湯。
明庭也不挑剔,錦衣玉食他能過,粗茶淡飯也能吃。
飯後大隊長來通知,最近農忙,讓大家明天早起。
等盧采薇和高洋回來天都黑了,兩人累得背酸腿脹,胡亂吃了幾口,洗了一下就躺著了。
第二天一早明庭到知青點吃了飯,下田乾活。
今天大隊長對新來知青的要求是必須下田學會插秧。
除了明庭這個熟手跟著大家一起勞動,新知青也被安排了任務。
而且,他還點名批評盧采薇和高洋,說他們做事態度不認真,敷衍了事,完全是浪費秧苗。
“看看你們昨天插的秧苗,插這麼淺,容易浮出水麵,今天還要補插,這不是費時又費力嗎?!”
不過考慮到他們是新手,大隊長也沒說特彆重的話,隻是讓大家既然來了,就要認真做事。工分和結算口糧掛鉤,工分少分的糧食少,難道到時候餓肚子?
新知青們被分了一塊地,這是他們的任務,哪怕再不會,9人還是光著腳挽著褲子下田。
天氣熱,高洋乾脆脫了隻穿短袖。
他昨天為了逞能,把大隊長分的活乾了一大半,讓盧采薇崇拜了半天。沒想到今天早上就挨批,說他沒做好。
插秧本來就累,他的腿像灌鉛了一樣沉重。結果不得表揚,還要被批評,高洋心裡窩了一肚子火,今天他一定要學會插秧。
盧采薇也累,她沒想到農村生活會這麼辛苦。可是來都來了,還能怎麼辦?
就在幾個新知青彎腰插秧的時候,盧采薇忽然感覺兩隻腳老是癢癢的,伸手一摸,碰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她拍了拍想拽出來,結果那玩意兒還死命往肉裡鑽,鑽心的痛傳來,疼得她一陣“哎喲”。
腿上裹著泥巴看不清楚,盧采薇連忙用水衝了一下腳,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在她腳上和小腿上,趴著一條條軟乎乎的東西。像蟲子,又像是什麼小魚苗,盧采薇從來沒有見過。
“啊,這是什麼啊?”
盧采薇尖叫。
這時候,高洋也叫起來,“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兩人的狀況可把新知青們嚇壞了,連忙喊人。
沒一會兒過來一個大嬸,對方看了一眼,神情很淡定。
“彆慌,就是螞蟥。等它們吸飽了血,自己會脫落下來。彆硬拽——”
大嬸還沒說完,高洋就拉著螞蟥的尾巴往外扯,結果拉斷了,另一截還在他小腿的肉裡。
“我都說了彆拽,這下好了。”
大嬸走到高洋跟前,對著他腿上腳上的螞蟥拍了拍。
“拍螞蟥有技巧,不要用蠻力。”大嬸跟知青們演示,讓他們跟自己學。
“我這個怎麼辦?斷在裡麵怎麼辦?”高洋慌張的不行。
還有那些被螞蟥叮咬的地方,一個個小血洞,鮮血不斷往下流,看著就嚇人。他不想呆在農村,他想回家。
“沒事,不用管它,它們自己會脫落的。你回頭去衛生所上點兒藥就行了。”
大嬸覺得高洋一個男同誌,真是太一驚一乍了。
同樣是新來的知青,人家小莊不怕苦不怕累,乾起活來一個頂倆。聽說他們都來自M市,還是同學,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不過,大嬸還真是錯怪高洋了。
大家頭一回見到螞蟥,其他人也都嚇得臉色發白,女生直接嚇哭了,不是誰都像明庭經曆多。
“這些城裡的娃娃喲——”大隊長看著他們就覺得頭疼,可這是上麵安排下來的,能咋辦?
中午休息,明庭拿了一點食鹽過來,跟他們演示撒一些鹽在螞蟥身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螞蟥弄掉。
“既然你知道怎麼對付螞蟥,為什麼不早說?”
盧采薇跛著腳,氣憤地說道。
因為太害怕,她上午哭了一場,現在眼圈還是紅的。
今天盧采薇流了好多血,腿上被叮了好幾次,明庭知道為啥不提醒他們?
“我沒跟你們一起插秧,怎麼知道這事兒,我又不是千裡眼。”明庭一聽,臉垮下來。
“再說你們昨天不是沒被螞蟥叮麼!我以為你們是什麼特殊人群,連螞蟥都嫌棄。”
這話就很紮心了,盧采薇覺得明庭在含沙射影,諷刺她家的成分不好。
明庭沒管她,又跟其他人說了幾個對付螞蟥的小辦法。插秧難免會遇到螞蟥,赤腳在田裡被吸血很正常。
“你們看,我腿上也有。”明庭露出小腿,“隻要按照我說的做,不會出事的。”
沒多久,高洋從衛生所回來,斷了的螞蟥吸盤被村醫弄出來了,還給他塗了紫藥水。
“就在這樣擦一下,會不會感染啊?”盧采薇皺起眉頭。
她覺得大隊長有些不近人情,他們腿上叮了洞,傷口還沒好,就要下地插秧,到時候感染了怎麼辦?那些螞蟥真是可怕死了!
老知青們也是這麼過來的,在旁邊安慰他們說沒事。
“這算什麼啊!回頭天更熱了,還有蜈蚣、蛇、蠍子,山上的毒蟲太多了,經常爬屋裡來。螞蟥隻是吸血,還沒毒呢!”
聽了過來人的話,盧采薇的臉刷一下白了。
蛇?那麼恐怖?
不過明庭下麵說的話更紮心,“趕快適應吧!因為我們新來,大隊長寬容一些,說不定明天就要跟大家一樣,三四點就起來乾活了。”
明庭說的很快就得到印證。
農忙就是所有人當牛馬使,哪怕新來的知青也不過十七八歲,可這個年紀在農村早就是勞動力了。
一天乾活十幾個小時,這苦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新來的知青除了明庭能承受這麼強的勞動量,女生都病了,男生也吃不消。
吃的少乾得多,盧采薇眼見著瘦下來,飽滿的臉頰瘦成了瓜子臉。
換成原主在,說不定又會心疼,把莊媽給他帶的吃的拿出來塞給她。
原世界,雖然糖廠的工作被原主給了盧采薇的弟弟,莊媽還是讓明華頂了自己肥皂廠的工作。
家裡莊大成和明華兩個人掙工資,莊媽心疼插隊的兒子,他們省吃儉用,每個月都寄錢寄東西來。
結果,這些都喂到盧采薇肚子裡了。
盧采薇弟弟到了糖廠上班,每個月拿工資,盧家硬是狠心一分錢一張糧票都沒給盧采薇寄過。
他們還說什麼,盧采薇和莊明庭處對象,就應該吃對象的。
原主傻,明庭不會。
他爸媽勒著褲腰帶,從牙縫裡省出來的東西,為啥給盧采薇吃?更何況,她還偷偷拿給高洋。
盧家摳門,高洋的爸媽都去了乾校,更不可能給他寄東西。
等於是盧采薇口口聲聲她和莊明庭處對象,結果男主接濟她,回頭她又省下來接濟心上人。這還真是一拖二地趴著吸血!
原主舍得為了愛情讓莊爸莊媽和妹妹吃苦,明庭舍不得。
哪怕看到盧采薇因為體力不支暈倒,他也依舊一毛不拔。
反倒是另一個年紀最小的瘦弱男生因為低血糖暈了,明庭給他拿了一小袋白糖,讓他每天衝糖水喝一點,還主動幫他做事。
這麼厚此薄彼,把盧采薇氣哭了。
莊家條件好,她讀書的時候沒少吃莊明庭拿的芝麻酥,高粱飴,小餅乾什麼的。
這回她都累暈了,結果明庭一毛不拔,像個鐵公雞!怎麼下鄉插隊後,明庭完全變了個人?
來的時候莊媽準備了一個大背包,她那麼疼兒子,肯定會給他帶很多好吃的。
“好餓——”盧采薇在明庭麵前揉著胃,“每天晚上都餓醒,什麼時候才能吃飽肚子。”
得,這是變相伸手嗎?
這是什麼心態?明庭笑了。
所以她是“我沒開口主動跟你要東西,是你硬塞我手裡非要給我的,那我隻能勉為其難給個麵子”?
“餓很正常,我告訴你個辦法。你要是夜裡餓得受不了,就灌一大缸涼水,把肚子撐得滿滿的,那就不覺得餓了。”
明庭說的是真心話。
畢竟原世界,男主把東西省給女主吃,自己就是靠著半夜喝涼水過日子的。
這是典型的死要麵子活受罪!
見明庭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盧采薇咬了咬嘴唇。她實在是太餓了,想吃點兒好吃的。
“明庭,你還有白糖嗎?我想喝點兒白糖水。”要是有小餅乾,那就更好了,盧采薇在心裡說道。
“沒了。”明庭搖頭。
“那高粱飴呢?桃酥有嗎?”盧采薇說著說著,咽了咽口水。
以前不覺得這些有多好吃,現在她真想嘗一嘗。
“沒有。”明庭叼著根小草,“我爸媽廢了好大力氣才弄到糖廠的工作,花了不少錢,這不就沒東西給我帶了麼。”
盧采薇覺得明庭是說謊,可他單獨住在牛棚那邊,吃獨食也沒人知道,她難道去他屋裡翻東西?
看到女主快被氣哭,明庭心情極度舒適。咱就是葛朗台本人,堅決不養吸血蟲!
盧采薇到底還是要麵子的,提了一次再沒講了,隻是像賭氣一樣跟明庭冷戰,非必要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她鬨彆扭使性子,對明庭來說一點兒殺傷力都沒有。
我都不在乎你,你就是扭成一朵麻花,在我眼裡還不如一隻水煮蛋香。
就這樣一直忙到插秧結束,大家全都黑了一圈。
特彆是高洋,他開始嫌熱,插秧的時候穿短袖,結果兩隻胳膊曬得火辣辣地疼,脫了好幾層皮,吃了苦頭才換上長袖。
村裡給知青點劃撥了一塊菜地,吃的蔬菜就靠自己動手。
平時這塊地會種青菜,豆角,茄子這些,曬成乾還可以儲藏。等立秋種上蘿卜大白菜,冬天醃成酸菜裝大缸裡,來年可以吃很久。
這還是老知青們跟村裡人學的。
老知青們把地裡打理的很好,新鮮的蔬菜偶爾還是可以吃到。隻是飯菜裡沒什麼葷腥,肉就更是奢侈品。
大家來了之後不可避免的身上開始浮腫,一摁一個窩,半天都恢複不了。
老知青們說這很正常,習慣了就好。
分的口糧不夠吃,因為知青多,蔬菜人均下來也少的可憐,這種生活和城市天壤之彆,盧采薇經常會晚上偷偷流淚。
老知青們到覺得沒啥,都是這麼過來的。
不過,他們還挺感謝這回的小年輕裡來了一個明庭。
他就像個小百科,山上什麼植物能吃,還有菌子木耳的,他都知道。
剛開始明庭弄了東西回來,大家都不敢吃。
除了本地村民,在這邊長大,從小熟悉山上的植物,他們這些城裡長大的人哪裡認識這些?
之前旁邊大隊的知青吃錯了野菜,全部食物中毒,最後搶救及時才沒鬨出人命。
所以看到明庭手裡的野菜,地木耳這些,哪怕他做了他們也不敢動筷子。
“你們不吃我可開動了!”明庭夾了一筷子塞嘴裡,原滋原味,真香。
“會中毒的!”
“彆吃!”
大家都勸他,高洋還陰陽怪氣地諷刺,說吃出問題到時候會給大家添麻煩。
最後還是有人耐不住饑餓,伸出了筷子,說怎麼都要當個飽死鬼。結果好幾個人吃了,一點兒事都沒有,他們才對明庭刮目相看。
更彆提他有時候會掏鳥窩,打兔子,偶爾弄到一隻野雞,或者去溪流裡摸一些螃蟹和小魚,摘一些野果什麼,大大改善了知青們的夥食。
眼看著明庭在知青中人氣越來越高很受歡迎,高洋有些急了。
因為他發現盧采薇看明庭的次數越來越多,以前她明明都不把明庭放在眼裡。
怎麼辦?一股危機感湧上高洋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