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丸國永在離開天守閣後,並沒有馬上回到伊達部屋,而是先去了一趟山姥切國廣所在的房間。
作為本丸內唯一沒有暗墮的付喪神,金發打刀還維持著最初的模樣,披著灰撲撲的被單蜷縮在角落裡,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濃鬱的“彆理我、彆跟我說話”的溝通障礙患者氣息。
因為暗墮是會傳染的,就算大家出於善意,將他獨立於事態之外,但時間長了也難免會染上不好的症狀;而他本身的性格使然,雖然看起來喜歡躲在一邊,其實本質上更需要關懷與嗬護,所以被放置久了之後,比起正常的山姥切看起來還是要陰沉不少。
不過這正是暗墮刀此刻所需的,他走到對方身邊,非常自來熟的拍拍山姥切的肩膀,笑容滿麵地說道:“喲,在這裡呆著很無聊吧,不如來幫我一個忙怎麼樣?”
與外表完全相反,打刀青年保持抱著腿的動作,迅速地抬起頭來,哪怕露出的半張臉藏在陰影中,也蓋不住他稍顯雀躍的心情。
“……什麼忙是需要我這種仿……算了,你說吧。”
平日裡最具特色的口頭禪隻說了一半,他生怕把難得的訪客嚇走,不由抿抿嘴唇,沒等聽就已經處於萬事皆可應的狀態。
當然,從旁人的視線來看,他依舊保持著那張厭世臉,就像是一朵在牆角裡生根發芽的蘑菇。
鶴丸對此毫不在意,一把攬住他的肩、將人帶著向外走,還神神秘秘的湊到對方耳邊道:“邊走邊說,正好可以在製定方案之後,順便去拿東西。”
山姥切腳步踉蹌的跟著往外走,聽得一頭霧水,直到出現“審神者”這種字眼,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善於驚嚇的太刀,這次居然把目標放在了新任審神者的身上。奇怪,鶴丸先生不是很討厭人類了嗎,怎麼會主動去接觸?以往就算本性難改的四處惹事,可範圍都是圈定在付喪神身上,從沒有像今天這樣……
他自然不知,鶴丸隻是為了圓之前搞事時說出的謊,還順手拉了他一起下水。
“放心好了,那孩子絕對會很開心的。”說完全部計劃,暗墮刀還不忘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同時也在琢磨著:以審神者之前表現出對鬼怪的興趣來看,他們應該……不會變成牆上的第二和三個大洞吧?反正隻要糊弄過去就算成功!
聽到這話,金發打刀更是麵露古怪之色。
——為了讓對方開心才去嚇唬人?先不提這個想法有多奇怪,其實鶴丸先生是在哄著審神者玩才對吧?他自己真的沒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嗎?
兩個人就這樣各懷想法的往前走,準備去找被單和拿些番茄醬出來,簡單裝扮一下。
此時天色儘黑,隻餘從各個屋內投射出的一點昏黃燈光,照著他們的影子,顯得有些影影綽綽。而腳下的地板年久失修,每踩下一步,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對於兩振付喪神來說,這樣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倒不會覺得恐怖,可偏偏不知打哪兒吹過來的涼風,從他們的領口拂過,又貼著耳根處,如同誰在低語般、發出“嗚嗚”的聲音——
“嘀嗒、嘀嗒、嘀嗒……”
就像是響應風聲一般,不遠的拐角裡傳出清晰可聞的滴水聲。不僅如此,空氣中更是飄散著腥甜的氣息,光是聞到,就可以判斷出血量絕對不小。
“奇怪,是誰受傷了嗎?”太刀的夜視能力太差,所以鶴丸隻能睜大一雙不聚焦的眼,僅憑嗅覺來判斷。
隨著時間的推移,風中味道越發明顯,簡直像是在催促著他們去一探究竟似的。
山姥切率先走向前,單手握住刀柄,以防出現意外狀況——付喪神墮化的越厲害,攻擊性就越強,之前也曾聽說過彆的暗墮本丸裡出現過同伴相殘的可悲場景,對此他不得不提防著點。
不過等走到“事發地”,他隻看到地板上有一灘猩紅的血液,由於是靠近邊緣的位置,就一邊向四周擴散一邊順著地板向下流淌,將草坪都濺上了星星點點的血汙。
“是真正的血,有人受傷了,應該是順著這裡一直爬到了那邊。”為了照顧夜盲的太刀,他將現場狀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還單手指著麵前的走廊,麵沉如水道:“我先去探查情況,如果出現了無法應對的狀況,再來請求鶴丸先生的幫助吧。”
語畢,他沒給對方回答的機會,直接一扭頭,順著沿途留下的血跡一路追蹤了過去。
稍顯灰白的被單,在黑夜中倒還算顯眼,鶴丸眼見那道影子消失在視線中,正欲再仔細探查麵前的血跡時,倏爾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視線裡一晃而過。
——看起來就像是山姥切的被單?可他明明是從前麵的位置消失,根本不可能再從上麵重新出現吧?
他心中閃過不詳的預感,暗自握緊腰間本體,謹慎的抬頭去看——
白色的、還染著大片血跡的被單就掛在他正上方的橫梁上,在黑夜中迎風招展,猶如橫死之人的屍體般可怖。最滲人的是,像是腦袋拱起一樣的部位來回晃動著,似乎是想抬起頭,對他咧嘴怪笑一般。
風在不知不覺變得更冷了些,或者說,是因為他驟然豎起的汗毛,才將周身的溫度更迅速的帶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