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訊功能被權限方強製啟動, 即將接通——]
係統跳出紅色警示, 在澪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自發接收了來自時之政府的通話。
“澪君, 是我,抱歉這麼晚還要打擾你。”不光是聲音,尤可的立體影像也浮現於係統麵板上。那個前兩日與他見麵時還精氣十足的人, 此刻看上去竟憔悴了不少, 眼中沉澱著深深的疲倦之意, 像是一片在秋日裡搖搖欲墜的樹葉。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一不小心就會葬送前程,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服自己去放棄良知,當一個麻木不仁的人。
扶著聯絡器的手緊了緊,尤可深吸一口氣, 儘量表情如常的開口道:“這一次是因為之前信號中斷, 導致今日下午三點左右、也就是你與三日月見麵時的影像采集失敗, 所以才想來問問你,當時導致異常發生的原因。”
“是因為嘗試幫助三日月祛除暗墮狀態,稍微有點用力過猛,所以才……”保持著被長穀部抱在懷裡的姿勢, 澪隻在係統中與她對話, 並不用外部發聲,所以免去了泄露的風險。
想到今天與三日月的談話內容, 他有意隱瞞, 便輕輕鬆鬆地一筆帶過, “不用擔心啦,我會注意不再出現這種狀況。”
“不光是三日月的問題吧?我能監測到你身體的所有數據,知道一期一振被你收進去溫養了。可是你不清楚,這麼做會對自己的損傷有多大,搞不好可是會直接癱瘓的!”
比起上司交代的任務,尤可更在意的是自己親手培育的這個少年,看到他完全不在意的樣子,便不由怒火中燒道:“雖然對於粟田口的短刀來說,他們的兄長是很重要,但你不能用自己的身體來承擔這個風險!所以放棄吧,大不了等幾天後,我給你送一振新的過去,然後就告訴他們,溫養等於新生,這樣總可以算是皆大歡喜吧?”
她認為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辦法,比起上司來說,應該充滿了人情味。可不曾想,對麵在沉默了一瞬後,傳來了少年低落的聲音。
“所以就連尤可都是那樣認為的嗎,付喪神隻是量產的、完全可以複製和替代的物件,哪怕他們擁有了人形,在被喚醒後的經曆也各不相同,但依舊不值得去當做朋友一樣重視和珍惜嗎?”
“這……”任職已久的政府人員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或是,她明明可以用官方的解釋來回答,說所有的分靈不過是本靈的映射而已,並不會造成實際的損傷。可在猶如孩童般天真的零號機麵前,她卻無法說出那樣的話——因為一旦說出口,就仿佛是在承認自己是個卑劣的大人,隻會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埋確實存在的痛苦。
實際上就算是分靈,也完全可以看作單獨的個體。他們降生於世間,擁有遠高於人類的戰鬥力,在明顯吃虧的主從關係中,卻從未不滿、任勞任怨的做好每一項被分配的任務,包括去照料審神者的飲食起居。可這樣的順從姿態反而招致禍端,讓人類產生了輕視之心,進而放縱惡意,肆無忌憚的傷害著被自己親手喚醒的刀劍們。
如果不是第一例暗墮的誕生和持續擴散,恐怕時之政府壓根就不會關注這個問題。比起隨手便可以製造的分靈,天生自帶靈力的審神者才是稀缺資源,兩者孰輕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所以等暗墮本丸的問題得到重視時,人造審神者的計劃也就被列入了計劃當中。生物研究室嘔心瀝血十幾年,終於造出了零號機,卻沒想到他像人類多過於機械,簡單來說就跟初生的幼兒沒什麼區彆。這也是通過這兩天的觀察得到的結論。
就是因為這樣,尤可才感到格外擔憂和焦慮。她神經質的在通訊器前來回走動,像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而後猛地停住腳步,將雙手拍在機器上,目光灼灼的說道:
“聽好了,澪君。做你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情,不用全部聽從指令,因為你也是獨立存在的'個體',有自己的思維和意誌,不應該任由旁人去擺布。”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雙手如飛的在複雜的機器上操作,將這段對話隱藏下來,避開了時之政府的監管係統。
“你之前已經體驗過了吧,那個戰鬥模式。實際上,那並不是我們植入的程序,而是來源於你的記憶和靈魂,是根本無法抹消的存在。所以不要抗拒它,而是學著去掌握,才能更好的自保和保護大家。”
“還有,如果你想了解自己的過去,明天上午十點,我會把權限暫時轉移給你,到時通過本丸內的端口載入,就能看到全部。”
“什麼過去……我的嗎?可我不是……”被巨大的信息量衝得頭腦發昏,澪根本不知該如何回應。
——機器被開啟時,不應該嶄新的嗎,為什麼會有過去?難道他不是第一次被喚醒嗎,還是有其它的隱情?
“現在沒時間說那麼多了,總之,記得明早十點準時登陸本丸的係統!”尤可再次叮囑一番,就匆匆切斷了與零號機的聯係。
係統麵板上原本屬於她的影像暗了下去,像是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澪知道不能回撥,就隻能迫不及待的等著天早點亮,順便暗自分析剛才得到的信息。而他自始至終都太過專注,並未發覺,之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長穀部,在他和尤可談話的時候,不僅慢慢的停下來,更是不自覺收緊了抱住他的雙臂。
櫻花形的耳機閃爍著微光,代表著,它自開啟後就未曾斷過與“主機”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