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雲蔽日。
整個世界仿佛都被如火般的赤色所覆蓋,熱浪翻滾、令肉眼所及的一切越發模糊不清,地麵甚至發出了融化一般的滋滋聲。
好在這番狂暴的異動並沒有持續太久。王劍的力量收束凝實,快速融成一團隕石般的剪影,向著櫛名安娜所在的位置砸了過去。
那場麵看著既野蠻又震撼,就算大家知道赤色之力並不會傷害它的王權者,也不免心頭一跳,幾乎下意識想要閉上眼睛。
身形異常嬌小的銀發少女站在廢墟之中,一雙眼睛睜得極大,仿佛要擁抱誰一樣、拚儘全力地伸出雙手,喉中忍不住發出幼鳥般細弱的呼喚聲,“尊、尊……”
讓人熟悉到想要落淚的溫度席卷而來,她的頭頂驀然一沉,如同回放過去的記憶或者沉湎於夢中,再次感受到了男人有力卻克製的輕撫。
而後,耳邊響起低沉又磁性的聲線。
他說:“久等了。”
僅僅是這簡單的三個字,就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她心底最後的防線。肩負著王權重擔蹣跚前行,自以為學會了堅強的少女終是忍不住將頭壓在對方的腰腹間,發出了悶悶的哭腔,“尊,你真是個大笨蛋……”
男人沉默一瞬,又低低的嗯了一聲。
停擺的時間似乎被這聲音推著重新向前走動,豔麗的赤色慢慢散去,隻留下一點隱於他的紅發之中,就像是重新點燃了生命的火種一般,看上去格外鮮活。
他的模樣終於暴露於世人的眼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尤其是追尋著異動而來的吠舞羅眾人,更是激動得說不出話、幾乎要不顧形象的淚灑當場。
因為熟悉的能量波動,他們完全沒有懷疑過身份問題,甚至無暇去考慮前任赤王複活的原因。可被包圍在最中央的男人清楚地知道,現在並不是敘舊的時間,於是一雙金眸筆直的向前望去,落在喚醒自己的人影上。
那視線極淡、卻包含著強烈的威壓,不似初生的付喪神那般恭敬,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狂妄,不過放在周防尊的身上,就又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幾分鐘之前,那位少年隻用一句話對剛睜開眼睛的他表明了來意。
——“我想要救救大家,你能幫助我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對方還需要靠身邊人的攙扶才能站穩,就算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外傷,他也能發現那孩子的狀況並不好,簡直是用最後一口氣力強撐著、生怕自己昏厥過去一樣。
一個喜歡逞能的小鬼。這就是剛剛成為付喪神的男人,對自己的審神者所留下的第一印象。
其實,喚醒隻是第一個步驟,之後還要雙方簽訂契約才能行使彼此的權利。古往今來,喚醒付喪神或妖物的奇能異士不在少數,但並非每個人都能得到對方的效忠,被吞噬的弱者也是數不勝數。
弱肉強食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而時之政府耗費了許多人力、財力、物力來鋪路,才將這份危險降至最低、變成了對己方有利的局麵。
所以說,澪其實是將自己置於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當中——如果召喚出來的“人”不願意合作,那就等於多出一個無比強大的敵手,同時下方肯定會反彈起更為激烈的動蕩。到那時,無論迦爾納是否開啟寶具,從結果而言,他們都算是白來了一趟。
把他的舉動說成是豪賭也不為過。尤其是當前任的赤王靜默地佇立於人群之間,像是隻回歸族群的獅王、依舊擁有決定性的話語權,可以在揮手間改變整個戰局的走向時,更是將輸和贏之間的危機感推向頂峰。
人造人知道,對方還在觀察,而短短幾分鐘顯然無法探究出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他還有增加籌碼的機會。
“德累斯頓石盤的意願是希望所有的王能夠通力合作,推動人類社會的發展,衍生出全新的體係。”由於他還不敢放鬆對王權者們的鉗製,就隻能繼續保持著與石盤同調,在機體不停發出耗損過劇警報的同時,勉力打起精神,儘量清晰的敘述著自己做事的思路。
“就算沒有出現德累斯頓石盤,在科學家們和外物的乾預下,人類世界也會進行不同形式的演化。”
“既然如此,還不如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們大概是覺得,小流、不,綠之王的行為過於草率和兒戲化。那麼為了公平起見,石盤全麵解封後,照舊由現有的王權者進行監管,除了舊王隕落外,不會再有新王誕生。”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他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便用係統檢測著幾位王的情緒,發現已經處於一個相對平穩的波段後,終於敢斷開與石盤之間的聯係,靠在白發英靈的懷裡好好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