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這個世界,葉菲摸著良心認為自己已經夠低調的了,沒怎麼使用過龍火。
在王知行少年的學校裡是一次,後來燒了那個柳樹精又是一次,除此以外再沒有了。
這些想法想法在葉菲腦中一晃而過,現實世界中不過才過了一秒鐘的時間,中年男人將將結好手印。
在他開始念誦新一輪咒術時,葉菲跟著一起張開口。
口齒清晰的道家真言和晦澀難懂的龍語重疊在一起,男人臉上閃過一抹驚色,葉菲則冷笑起來。
……
鬱衎通過自己舊鱗的感應找到葉菲時,後者正蹲在地上翻來覆去查看一隻木頭人偶。
那隻人偶做工精良,五官手腳雕刻得栩栩如生,甚至頭上還植入了黑漆漆的頭發,穿著人類的衣服,乍一看,跟真人無異。
像這種酷似真人的人偶,你把人家的衣服全扒了不太好吧。
鬱衎乾咳一聲,移開視線,這才注意到另一邊還躺著一個人。
隻是那人渾身被燒得灰撲撲黑蒙蒙的,跟周圍焦炭一樣的地麵融為一體,不分彼此,這才讓鬱衎一開始沒發現。
聽見鬱衎的咳嗽,葉菲抬起頭,衝他招手,臉上沒有半分做壞事被抓包的羞愧:“你快過來看。”
鬱衎走過去,蹲下|身,順著葉菲的手指看見木人後背隱隱約約的圖案。
為了讓他看得更清楚,葉菲撥開了人偶的頭發。黑色長發被儘數掃到兩邊,一張複雜精巧的魔法陣圖出現在鬱衎麵前。
“這……”他微微皺起眉,“這是西洋那邊的玩意兒吧。”
“我不知道。但是除了這個,還有……”
葉菲伸出雙手,在那張幾乎占據了整個木人後背的魔法陣上摸索了好一會兒。
鬱衎突然覺得人偶做工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要不是看她臉上認真的表情,他簡直要脫口而出一句“成何體統”了。
好在,很快便有一聲輕微的“哢噠”聲響起,鬱衎垂眸,就見一處小小的暗格被葉菲用手指硬生生給扣開了,從裡麵掉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他伸手撚起一撮,沉默了。
葉菲打量這些粉末,疑惑道:“我覺得我應該在哪看過這東西,但是又想不起來了。”
鬱衎拍拍手站起身:“大概是在墓地裡把。”
葉菲:“……”
她整個人都僵硬起來,嘴巴開合了幾下,才從喉嚨裡擠出聲音:“骨灰?”
“顯而易見。”
鬱衎不知道為什麼她為什麼突然那麼生氣,推測出木人人偶體內藏著死者骨灰時,這丫頭整個人都暴躁了。
先是一腳踩碎了人偶的腦袋,接著還要一把火燒了,要不是鬱衎及時攔住,這項重要證據就要灰飛煙滅。
鬱衎手上用力,把小丫頭整個提起來。
她跟一隻貓科幼崽似的,就算被抓著後衣領拎在空中,還在拳打腳踢:“放開我!我要殺了她!”
“她已經死了。”鬱衎把她放到另一邊,順手擼了一把她腦袋,“彆鬨。這東西有點奇怪,要帶回去。”
小黑龍氣得直哼哼,眼睛都有些發紅,到底沒再動手。
鬱衎這才鬆了口氣,一邊扛起那隻木頭人偶,一邊提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那個人。因為對方被燒得渾身漆黑毛發儘去,直到把他翻過身,鬱衎才認出來這是誰:“……黃燁辰?”
“那是誰?”葉菲跟上他。
“傀儡師黃燁辰,原來是聯盟那邊的人,後來……他因為拿開了靈智的動物煉丹,被逐出聯盟,同時被聯盟和妖管會聯合通緝。”
葉菲瞬間想到昨晚那些骨頭。
她想到了,鬱衎自然也想到了,順帶著剛才看見的魔法陣,想得更深:“原本黃燁辰的紙人操控術雖高明,卻容易被除妖師們發現。現在他學了這種西洋陣法,倒是把除妖師和妖怪都給騙過去了。”
所以趙曉拿符咒試了個遍也沒發現“葉菲”有什麼異常,所以妖怪們去調查A市周邊複活的那些死人,也沒看出名堂。
“啊!”
身後小丫頭突然叫了一聲,讓鬱衎回過頭去。
隻見她一臉恍然,眼睛睜大:“我想起我在哪見過那個魔法陣了!在學校裡!”
鬱衎剛鬆開的眉頭再次皺起。
葉菲將王知行學校裡的那兩個女鬼的事簡單跟他說了一遍,說完又掰著手指算:“這個魔法陣出現了兩次,一次是鬨鬼的學校,第二次是在偽裝活人的木偶背後。對了,當時在廁所裡糊了我臉的也是個紙人!肯定也是這個傀儡師搗的鬼!”
鬱衎沒說話,因為他不認為光靠一個黃燁辰有這麼大的能量。如果黃燁辰還有同黨,那麼那些人又是什麼來頭?什麼人,敢冒著同時得罪妖管會和除妖師聯盟的風險,聚集在黃燁辰身邊……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山雨欲來風滿樓。”
旁邊小丫頭還在嘀嘀咕咕傀儡師的目的,鬱衎不由自主被她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正如這丫頭所說,學校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傀儡師主導的還有待定論,但這次的“木偶偽裝活人”事件可是實打實的,等等,活人……死人……開了靈智的動物……煉丹!
鬱衎臉色一片漆黑,拖著黃燁辰的手瞬間收緊,以至於昏迷中的傀儡師都被衣領勒得呻|吟一聲。
好在鬱衎養氣功夫深,無論真正想法如何,麵上卻不動神色。以至於分析了半天沒分析出個所以然的葉菲說完抬頭,什麼也沒發現,反而被鬱衎安慰了一句:“不打緊,既然傀儡師落在我們手裡,很快就能知道他想做什麼。”
“行吧。”
葉菲安靜了不過十秒鐘,又想起另一件事來:“你不是追著那個秦什麼出去了麼,結果呢?”
“人家叫秦典。”鬱衎好笑,“你不是都跟人家玩過一圈遊戲了,怎麼還不記得名字。”
見葉菲麵無表情,他轉口接著道:“我把他交給牧廖了。”
葉菲這才高興起來:“牧廖也來了?”
“不光是他,還有夏茶。”
這次葉菲是真的吃驚了:“夏茶?我以為他是甜品屋裡的定點NPC。”
之所以會這樣吐槽,是因為夏茶給葉菲的印象就是世界末日了他也依然會站在甜品屋裡快樂地收錢算賬。
記得之前有天晚上,A市妖管會裡幾個人喊上葉菲和鬱衎一起出去吃夜宵,去叫夏茶的時候,對方還在燈火通明的PINK LOVE裡站崗。聽說他們要出去擼串,夏茶頭一擺,拒絕了隻讓其他人記得帶一份回來給他。問他理由,夏茶義正言辭表示萬一在他出去的這一小時裡有人來店裡怎麼辦,那他豈不是就錯過了這一單生意,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錯過了一個億。說到一個億時,葉菲仿佛看見夏茶眼放金光,滿眼都是錢的符號。
當時葉菲就覺得這人對財富的執著比自己還可怕。
鬱衎顯然也想到夏茶在晚上十點還堅持會有人去甜品店消費的執著,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坦白:“估計是為了躲人。”
“誰?”
鬱衎被她豎起耳朵的樣子給逗笑了:“不告訴你。”
葉菲:“……”
兩人都是妖怪,走起山路如履平地,更何況這座山坡勢低緩,說話間已經看見了溫泉山莊外圍的白色圍牆。
又過了三分鐘,葉菲和鬱衎繞到正門,發現在晨光下鐵門大開,幾輛警車以及一輛救護車,一輛商務車停在門口,警車上的警燈來回旋轉,紅藍色的光不斷閃爍。
住宿樓的大廳裡擠滿了人,葉菲和鬱衎走進去的時候,正好一隊人抬著一床擔架匆匆出去,他們兩不得不分開貼在牆上讓開路。
這麼一來,大廳裡剩下的人也注意到兩人的到來。
夏茶果然在裡麵,他沒穿PINK LOVE那套粉白色的製服,而是一身休閒裝扮,身上的連帽夾克衫休閒褲和運動鞋讓他跟個高中生一樣青春四射,是以就算他坐在電腦前打遊戲也毫無違和感。
……毫無違和個屁啊,周圍人全都一臉緊張,竊竊私語,就他這麼悠閒,突兀得像白菜地當中的一顆大西瓜。
葉菲走過去,發現夏茶正在玩一款模擬經營咖啡館的遊戲,聚精會神到葉菲走到他身後,他才反應過來:“喲,回來啦。”
葉菲:“……你到底是來乾嘛的?”
夏茶連點了幾下鼠標,將三杯咖啡,一塊黑森林和一隻甜甜圈做好送給電腦中的顧客,直到清脆悅耳的金錢進賬聲響起,他才舒了口氣按下暫停轉過身:
“當然是來幫你們壓陣來了。”
葉菲表示懷疑。
夏茶笑眯眯地抬起手指,向前指了指人群中兩個人:“看見那兩個沒有?”
葉菲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隻見一個穿棉麻休閒服的胖老頭正在跟趙曉說話,旁邊還站著一個戴金絲眼鏡的西裝青年。西裝男注意到葉菲的視線,抬頭一推眼鏡,衝這邊點點頭,那兩片方形鏡片上頓時反射一片白光。
“那是A市這邊除妖師聯盟的主席竇元彰和他兩個弟子。這竇元彰絕對是衝著傀儡師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