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熟悉的笑容,被勾起令人不快的記憶, 這讓蘭瑞莎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沉默。
她知道閆情側頭看了她好幾眼, 但這會兒她真沒心情跟閆情插科打諢。
當初蘭瑞莎變成龍後,因為靈魂和身體不兼容的關係昏睡了好幾年。等她好不容易稍微習慣了幼龍的身體, 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座神殿一樣的的建築內, 爪子和翅膀上都被扣了粗大的鐵索, 一個穿著白底金線袍的金發青年正站在她麵前。
青年手裡拿著一片血粼粼的新鮮鱗片和一管紅血, 察覺到蘭瑞莎的睜眼, 他抬起頭溫柔一笑:“你醒啦?”
那會兒蘭瑞莎腦袋還不清醒, 傻乎乎地應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兒才發覺不對勁, 但那時青年已經轉身走出十幾米遠。
聽見背後幼龍的咆哮和鐵鏈嘩嘩的晃動,金發青年回頭用手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
處於暴怒中的幼龍哪裡注意到他這麼一個小動作, 繼續瘋狂掙紮, 幾乎把整個石造神殿都晃得微微顫抖起來。
見狀青年又是一笑, 放下抵在下唇的食指,張開手,平伸向前, 念動咒語。
隨後,地麵上龐大的魔法陣亮起, 蘭瑞莎被雷電劈了個外焦裡嫩, 還被淋了一頭的水……
記憶回籠, 蘭瑞莎臉色更黑, 手指握拳捏得咯咯響。
“那少年怎麼惹到你了?”
輕飄飄的聲音讓蘭瑞莎回神。她轉頭, 對上閆情饒有興趣的眼睛。
不等蘭瑞莎回答,對方就笑嘻嘻繼續說道:“真要氣不過,就把他狠狠揍一頓,放心,鬱會現在是你的監管人,出了事肯定罰他。”
蘭瑞莎現在已經徹底看清了她黑心的本質,嘴角一抽,重新回頭看向窗外,既沒有說不也沒有應是。
閆情了然地笑了起來,笑聲裡藏著作壁上觀看好戲的期待。
回去之後,蘭瑞莎告彆了閆情,第一時間找到鬱衎。
後者正癱在他辦公室裡的長沙發上當一條鹹魚,就算蘭瑞莎進了門,他也不起身,依舊躺在沙發上,半閉著眼:“什麼事?”
蘭瑞莎大刀闊斧地在他對麵坐下,已經想好了說辭:“我是西方龍。”
鬱衎:“……我知道,怎麼了?”
蘭瑞莎故意停頓幾秒,才緩緩道:“我們一族可以通過某種方法傳承同族前輩的記憶。”
“嗯,聽說過這種延續方式。”
“前幾天我昏迷中得到了傳承……那些黑泥不簡單。”
鬱衎這才扭頭看向她。
和蘭瑞莎靜靜對視了幾秒鐘,他哦了一聲:“魔法陣跟黑泥有關係嗎?”
這個蘭瑞莎也和德米安討論過了,兩頭龍達成了共識:“可以召喚更多黑泥。”
魔法陣的作用估計是用來加速封印的破開,這樣也解釋了,為什麼既要活人的生氣又要鬼魂的怨氣——兩者交替,產生巨大的能量,破壞魔神的封印。
……從某種程度上,跟熱脹冷縮的原理差不多,不過還要另外再加上爆炸效果。
又是一陣靜默,鬱衎應了一聲,重新閉上眼:“我明白了,我會和聯盟那邊溝通的。”
這下反倒是蘭瑞莎愣住了:“……你不問我嗎?”
“問你什麼?”鬱衎眼也不睜地反問。
“比如黑泥有什麼作用,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們一族的傳承會有相關的記憶……你就不怕我騙你或者利用你嗎?!”
鬱衎笑了:“所以你是在騙我?”
“當然沒有!”蘭瑞莎怒道。
鬱衎嘴角上揚的更高,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齒:“那不就行了。”
那不就行了。
他說的倒輕巧,蘭瑞莎卻有些心情複雜。
她不禁想到當年的自己。
從神殿剛醒來那會兒,她還把自己當個人類,至少立場上是和人類站在一邊的。
所以等下一次塞繆爾過來抽血時,她立刻向他聲明,自己絕不會逃跑請他放了自己,再要抽血做實驗任由他。
結果當時的塞繆爾輕輕一笑,眼睛彎成月牙:“咦,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在那之後無論蘭瑞莎強調多少遍,發過多少誓,又做過多少努力,塞繆爾從來沒相信過她……
對比塞繆爾,鬱衎現在簡直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聖潔的光芒。
蘭瑞莎麵上微熱,眼睛卻瞥到一邊,小聲嘀咕:“你怎麼這麼容易相信,我可是西方龍……”
鬱衎終於睜開眼。
他歎了口氣,再度扭頭看向蘭瑞莎,幾縷碎發從他額頭上滑落,掃過眼簾:“但是你身上屬於這片土地的氣息卻不是假的。”
原來鬱衎之所以一開始就認定蘭瑞莎是混血,完全是因為她身上熟悉的氣味。
多虧了這種氣味,蘭瑞莎才沒有被當做偷渡客送出去,反而在妖管會做了登記。
蘭瑞莎猜測,這是由於自己靈魂的緣故。
這麼一來,說自己是混血倒也沒錯。
對麵鬱衎還沒說完:
“況且我也沒有那麼容易相信你啊,實不相瞞,一開始把你放到我身邊就是抱著監視的目的呢。”
蘭瑞莎把嘴撇的更厲害:“我知道。”
“嗯?”
蘭瑞莎忍不住衝他做了個鬼臉:“我又不是傻子!我當然知道你要當我的監護人,是為了監視我!現在我是通過你的考核了嗎?”